沈曦宁走出行政楼,春天的暖阳大范围洒下来,伴随着一股掺杂凉意的风。
冷暖交替,不知道应该觉得冷还是热,正如她现在的心情五味杂陈。
书包肩带在肩膀上压出一道浅痕。
抬眼看向天空,刺眼的阳光让沈曦宁忍不住眯上眼。
她面无表情,手里揣紧一张请假申请表。
虽然薄薄一片,但承载着诉说不清的回忆。
感觉最近无论晒多少太阳,内心始终一片阴霾。
沿着槐树阴影往教学楼走,鞋底碾过落在地上的花瓣。
经过的教室传来打闹声,朝气蓬勃的气息和她身上散发的死气沉沉,天差地别。
刹那间,有种意外闯入别人世界的茫然。
教师办公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嘈杂。
办公桌被大大小小的文件堆积成山。
书山后面的人正批改作业,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到心心念念的学生,眼底掠过丝惊讶,语气泛起浅薄的欣慰:“原来是曦宁啊,好久不见,你看上去气色好多了,是回来销假吗?”
沈曦宁勉强扯出一抹微笑,申请表轻轻沿着桌面推到她面前:“老师,我是来请长假的,领导和家长那边己经同意,就差您签字盖章。”
班主任的神情凝重,目光落在“学生因身体原因需要回家调理”那行字,随即扫过领导和家长龙飞凤舞的签名以及校方的印章。
她拿起笔,在空中停顿几秒,终究叹了口气:“想好了?
后面的课程都不上了?”
签名和手印出现在纸上的同时,沈曦宁的回答也落下:“想好了。”
班主任若有所思看着她,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很早之前就发现这孩子情况不太对劲。
以前她的眼里总带着股坚定,身上有股韧劲,可自从这个学期开始,整个人恍恍惚惚,像丢了魂。
班主任不是没有尝试过和她聊一聊,可她就是想独自承受。
好几次问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需不需要帮助,她都闭口不谈。
沈曦宁算是她见过意志比较坚强的学生,一路顶着压力,坚持到竞赛结束。
班主任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红色证书,递给她:“忘了告诉你,江大的保送资格下来了恭喜你得偿所愿。”
“这是上次竞赛成绩,第二名。”
“特别有出息。”
沈曦宁双手接过,慢慢打开,“全国第十届数学奥赛一等奖”黑色加粗,这个奖项显得证书特别有分量。
为了这份所谓的荣誉,透支她似水年华中的太多,她的睡眠,她的精力,她的时间。
还要承受来自父母,老师,自己的压力,咽下说不清的疲倦。
“有个问题,一首想问你”班主任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举报别人放校园贷吗?”
站在不远处的人没有立即回复,空洞的眼睛有了微光。
她的脑海里闪过几个碎片记忆。
有段时间去实验楼探究物理实验,无意中撞见交易现场。
听到他们的对话,脑海里迅速拼接出整个事件。
原来近期学生们私底下讨论的案例,竟然是同校学生联合外面的社会人士一手操办。
她偷偷躲在暗处拍下视频,有惊无险脱身。
回去思考怎么处理这件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想到身边有人因为被骗,想结束生命。
她最终跨不过良心这关,决定提交举报信。
当时的她义无反顾,心怀正义,打算背水一战,幸好学校重视这件事,开始严查。
抓到主犯以后,她的生活归于平静。
后来她和家里人的矛盾不断激发,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多。
本以为熬过这段时间,会迎来新的一天。
没想到过几天,逃逸的嫌疑人找上门。
骂他们多管闲事,说他们害的他很惨,扬言要一起下地狱,问他们两个谁是主谋。
徐瑾泽拦在她面前,认领了身份,和嫌疑人扭打在一起。
看着徐谨泽被打晕,沈曦宁感到恐慌,害怕让她有了勇气。
一把推开嫌疑人,挡在徐瑾泽面前。
一口咬定是自己,和嫌疑人生死搏斗,身上被划了几刀,西肢发软晕倒在地。
徐谨泽痛醒过来,转头发现地上多了两个人。
沈曦宁身上全是血,他努力拿出手机报警,两人及时抢救,死里逃生。
嫌疑人因为故意杀人罪被判刑。
昏迷这段时间,她反反复复做噩梦,一些难受的事情反复在她脑海上演。
痛苦在某个瞬间爆发,将她淹没,最后压垮她的身体。
她的情绪失控,己经严重到无法正常上学。
请假的理由很简单,不过是想找个地方静静。
沈曦宁思绪收拢,沉下一口气,眼神坚定:“会,错不在我。”
班主任喜欢她这种精神,点点头:“行,有魄力,回家好好调理身体。”
“有时间回来看看好,老师保重”她收好申请表和证书,和老师拥抱一下,走出办公室。
“这不是沈曦宁吗?
怎么突然回来,伤好了?”
“我刚刚在办公室听说她保送了,专门回来休长假。”
“我要是有大学读,我也休,高三压力太大了。”
走廊的议论声在耳边回荡,沈曦宁不理会。
高三3班的室内空荡荡。
看课表,这节体育课。
她径首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全在抽屉。
还记得离开前,练习册和试卷还有笔袋摆放在桌面。
有人整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