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成魔，我杀人就能变强

青云宗，思过崖。

雨水冲刷着崖壁，带走泥土与碎石。

顾长夜坐在一个勉强能称之为草棚的架子下，雨水从缝隙滴落，打湿了他的外门弟子服。

三天前，顾长夜将自己仅有的半块干粮，分给了后山一只腿部受伤的灵兔。

一个时辰后，那只灵兔闯进了外事长老的药园，啃光了三株百年份的紫阳草。

于是，顾长夜被罚来思过崖禁闭七日。

理由是，管教不严，致使宗门灵兽损毁宗门财产。

顾长夜己经习惯了。

脚步声踩碎了地面的积水。

一个身影出现在草棚外，来人身穿内门弟子的服饰，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顾师弟，又见面了。”

张狂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格外刺耳。

顾长夜没有抬头，也没有回应。

张狂走到草棚前，抬脚，一记重踹。

哗啦——用几根树枝和茅草搭起的棚子散架，混合着泥浆的雨水当头浇下。

顾长夜成了个落汤鸡。

“怎么不说话？

哑巴了？”

张狂居高临下地看着顾长夜，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听说你这次是因为救了只兔子才被罚上来的？

真是可笑，你这种废物，连自己都顾不好，还学别人行善积德？”

“你配吗？”

顾长夜依旧沉默，只是垂下的手，指节攥得发白。

行善。

这个词在顾长夜的脑海里炸开。

十三岁那年，在凡人城镇，顾长夜救了一个失足落水的孩童，结果被卷入水底的暗流，差点一同淹死，醒来后还被孩童的家人指责没有第一时间救人。

十五岁，刚入宗门，顾长夜扶起一位下山时摔倒的执事，反被诬告是顾长夜心急冒失，撞倒了执事，被罚去做了三个月的杂役。

一次又一次。

每一次发自内心的善举，换来的都是变本加厉的灾祸。

这个世界，真的有善恶之报吗？

若有，为何报应总是在顾长夜自己身上。

一股无名的怨气从顾长夜心底最深处升起，烧灼着他的西肢百骸。

“不说话？

看来是禁闭还没待够！”

张狂见顾长夜不理睬，感觉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抬起手，掌心有淡淡的灵气开始汇聚。

“今天师兄就教教你，在这青云宗，拳头才是硬道理，不是你那可笑的善心！”

张狂一掌拍向顾长夜的头顶。

这一掌若是拍实，以顾长夜炼气三层的修为，不死也要重伤。

顾长夜没有躲。

也无处可躲。

他只是抬起头，用一双毫无情绪的眼睛，看着张狂。

就在张狂的手掌即将落下的瞬间。

轰隆！

天空之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巨响。

原本只是下着雨的阴沉天空，不知何时汇聚了厚重的乌云，云层中心翻滚着令人心悸的紫色电光。

张狂的动作停住了。

他抬头望向天空，一股源自灵魂的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神。

那是什么？

天劫？

可这思过崖上，谁能引来天劫？

更何况，这天劫的颜色……是紫色的！

传闻中只有逆天之物出世，或是绝世妖魔渡劫，才会引来紫霄神雷！

张狂的身体开始发抖。

那云层中的雷电气息，目标明确，牢牢锁定了这片山崖。

不，是锁定了他面前的顾长夜！

张狂的脑子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一道雷会冲着顾长夜这个废物来？

难道……是因为自己要打他？

这个念头一出现，张狂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何德何能，能引来天地之威的干预？

唯一的解释，就是顾长夜这个倒霉蛋，他的霉运己经到了人神共愤，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要亲自出手收了他！

张狂再也不敢有任何动手的念头。

他手上的灵气瞬间消散，连滚带爬地朝后方退去，想要尽快逃离这片雷威笼罩的区域。

“疯子！

你这个疯子！”

张狂语无伦次地大喊着，手脚并用，狼狈地逃离。

顾长夜没有看逃跑的张狂。

顾长夜只是看着天空。

看着那道汇聚成型的紫色雷柱。

原来，这就是自己的结局吗。

因为救了一只兔子，所以要被雷劈死。

多么的公平。

多么的可笑。

顾长夜笑了，无声地笑了。

那就来吧。

与其这样充满荒谬地活着，不如就此毁灭。

下一秒。

紫色的雷光贯穿天地，将整个思过崖染成一片妖异的紫色。

雷柱精准无误地落下，将顾长夜的身影完全吞没。

没有惨叫。

没有挣扎。

在雷光触及身体的第一个刹那，顾长夜的意识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剧痛，然后是虚无。

就在顾长夜感觉自己的神魂都即将被彻底抹除的瞬间。

在这片意识的虚无空间里。

一本通体纯黑，没有任何标识的古书，凭空出现。

它静静地悬浮着。

紧接着，一滴滴如同鲜血的液体从书的封皮上渗透出来，在黑色的封面上汇聚成一行行扭曲的文字。

检测到宿主“逆天命格”……符合绑定条件……正在进行神魂绑定……绑定成功！

逆因果天书……正式激活！

外界。

思过崖上，紫雷的光芒达到了顶峰。

在雷光的中心，顾长夜的肉身一寸寸地崩解，化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在空中。

雷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个呼吸之后，紫雷消失，天空的乌云也迅速散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崖顶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大坑。

顾长夜，己经尸骨无存。

逃到远处的张狂，惊魂未定地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顾长夜己经化为飞灰后，才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是一阵后怕，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

没有人注意到。

在那个焦黑大坑的中心，一粒微不可见的黑色光点，正在静静悬浮。

下一刻，黑光绽放。

一股幽暗、深邃、神秘的力量从光点中扩散开来。

周围空间中，那些被紫雷分解成基本粒子的物质，像是受到了某种绝对命令的牵引，开始疯狂地向着黑光汇聚。

血肉、筋骨、经脉、皮肤……一具全新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黑光的笼罩下迅速重组、复原。

连那身被雨水打湿、被雷光撕碎的外门弟子服，也恢复如初。

顾长夜的眼睛猛然睁开。

眼神中没有刚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死寂。

他还活着。

不，是重生了。

在顾长夜的神魂空间内，那本纯黑的古书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开了封面。

书的第一页，是一片空白。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等待着它的主人，用全新的方式，来书写接下来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