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书名:当每一天都是最后期限顾灵照段辽无删减全文 作者:沉莫 更新时间:2025-01-14




与顾灵照分手后第二年,她订婚了。

她迫不及待的牵着富豪男友,趾高气扬的宣告幸福。

凌晨,她一脚踢倒我正搬运的货物,嘲讽我:

“还当力工呢?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根本配不上我,我跟他才是门当户对!”

“后悔死了吧!”

后悔吗?好像并没有。

她过得好就行。

我一个快死的人,活过一天是一天,哪有资格奢求别的?

1.

我默默扶起她踢倒的箱子,继续工作。

她急了,扑上来拉我的胳膊。

“我在跟你说话!你聋了吗!”

“喂,段辽!”

我背对着她,悠悠叹气。

两年不见,她的脾气一点都没变。

那时她离家出走,为了躲避父亲住进老旧小区,成为我的邻居。

她几乎天天跟人家吵架。

谁跳广场舞声音太大,谁清早做饭吵醒了她,甚至夫妻吵架她也要敲门确认有没有家暴。

看着厉害,其实谁也吵不过,最后把自己气到报警。

那大半年,警察几乎每个月都来,看到她都头疼。

我们能在一起,完全是她主动。

大概我是那栋楼里唯一能让她省心的人。

又能帮她抓虫子、又能修各种电器,所以对我比较依赖吧。

那晚,顾灵照浑身酒气的砸我家门,靠着门框摆造型。

“你看我怎么样?”

我没多想,回了句,“不怎么样。”

她瞬间不高兴了,一拳打在我胸口,

“我年轻好看,身材也好,你上哪儿找这样的女朋友?对了,我家还有钱,身价上千万!”

我只听到“女朋友”三个字,脑袋就停了转。

下一秒,她跳着脚搂上我的脖子,用力吻我。

第二天醒来后,她便自称是我女友,配了我家钥匙,自由出入。

我没承认,亦没否认过,就任由她胡闹。

几个月后,她父亲派人来抓她。

她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求我救她。

我靠着门框,无动于衷的看着她被带走。

她不知道,一周之前我在入职体检中查出肿瘤,医生说很危险,需要手术。

我没钱,只能等死。

时间恰恰好,否则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

以她的性格,得大闹医院吧。

“段辽!”她死命掐着我的胳膊,指甲快要刺进我的肉。

我吃痛皱眉,松了手。

一整箱的矿泉水掉在地上,滚向四处。

“你闹够了没有!”我吼。

“都是你一厢情愿,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顾灵照愣住,双眼噙满了泪水。

她咬着嘴唇,死命瞪着眼,生怕眼泪落下。

最后撂下一句,“我也没喜欢过你!”

2.

两个月前,我腹部频繁剧痛,我去医院复查。

医生知道我没亲人,跟我摊牌,说我时日不多了。

我平静的点了点头,默默回去工作。

我不怕死。

可顾灵照的出现,让我死了已久的心活了。

大概是我命不该绝,我没做手术,药都买不起。

但却幸运的赶上了新药研发,当了一把小白鼠,竟熬过了一段时日。

昨晚,顾灵照来炫耀完后,我加了一夜的班。

后面实在撑不住了,就靠在大门上打瞌睡。

第二天早上,超市老板娘叫醒了我。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可以睡我的休息室。”

秦溪的丈夫离世后,一直一个人撑着店。

脾气很好,对我也不错。

“你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吧,脸色这么难看。”

“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可别累出病。”

脑袋晕晕沉沉。

我随口应了声,想要起身,却一手扶了空。

好在,秦溪一把抓住了我。

她的发丝撩过我的耳廓,一股辨不清的香味扑鼻。

我意识到,她与我近在咫尺。

我瞬间清醒。

正准备躲开,就听到顾灵照的高声讥讽:

“呦!大庭广众就这么热情似火啊?”

“怪不得病怏怏的没精神气,原来攀上了风韵犹存的老板娘了?”

“白天晚上的出力气,你…”

“顾灵照!你说够了没有!”我忍无可忍的打断她。

顾灵照笑容更甚,挑眉,直视着我:

“护妻心切了?”

“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而已,你就心疼了?”

3.

我知道,她话里有话。

她还在怨恨我当时的无动于衷。

要我怎么解释才能获得她的原谅呢?

说我要死了,自身都难保了;还是说回你的豪宅过好日子吧,咱俩没戏?

“年纪轻轻的,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秦溪挡在我身前,“你谁啊?”

“我谁?”顾灵照嗤笑着重复她的话,歪着头问我。

“段辽,你说,我是谁?”

“你别闹了。”

顾灵照瞬间炸了,声音提高好几度。

“有什么不敢说的!是我拿不出手还是你没脸说出口?”

我撇过头,不想惹事。

我只是想平平静静的渡过余生。

做不成朋友,也不想变成仇人。

“不说是吧?”她看着秦溪,“我是她前女友!”

“我好言相劝,你别跟跟他太走心。”

“费多少心思也捂不热他的心!跟块石头似的又臭又硬!”

“他就是个懦夫,别说女朋友,连活着都不配。”

我想笑。

还真被她说中了。

“跟他分了。”顾灵照又说,“要不然你这个店别想开了。”

秦溪愣住。

“什么?”

“没听到么?我要你跟他分手。”

“我希望他下半辈子都孤单悲惨。再没有一天好日子。”

“给你一周时间考虑,是要你老公给你留的店,还是要他。”

4.

顾灵照什么都调查好了,她是有备而来的。

一周太长了,我根本就不需要考虑。

“你要辞职?”

我点头。

“你也看到了,她…”

“就因为她,你就真跟我划清界限?你觉得我会怕她?”

“我怕她。”

头垂得低低的,声音也要低到尘埃里。

“她疯得很,什么都做得出来。而且有钱,我惹不起她。”

“再说这是我跟她的恩怨,她恨的是我,你照顾这个店不容易,我不想拖累你。”

“我愿意被你拖累!”秦溪猛地站起来,眼角发红,倔强的盯着我。

下一秒,她拉住了我的手。

“段辽,这两年我对你…你真的一点都不明白?”

我不敢看她的眼。

我是木讷,但不是傻子。

别说我,就连店里的雇员都看出来了。

他们时常调侃我,“老板娘多漂亮,娶了她你就是老板了!”

“你个木头,这么大馅饼砸你脑袋上了,你都不接着!”

馅饼也好,炸弹也好,对快死的我来说,都一样。

我一个穷光棍,死了就死了,干干脆脆,为什么要再连累无辜的人?

只活着就很难了,更别说爱。

爱谁,谁倒霉。

我冷脸甩开她。

“我就是个力工,配不上你。”

“我对你也没这个意思。”

“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

我转身就走。

她的哭声传来,我咬牙忍住,没有回头。

那天,我整整睡了一天,一直到晚上才爬起来。

浑身散了架似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胃里翻江倒海的疼,我捂着肚子冷汗直流,才想起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吃过东西。

冰箱里除了啤酒,什么都没有。

往常秦溪都会把店里快过期的便当给我,看来我以后得想着自己买吃的了。

习惯真可怕。

5.

心脏发疼,我突然想起顾灵照。

那时,她很依赖我。

她会半夜砸我的门,大喊大叫说房间里有蟑螂,闹着要我帮她抓。

会跟我抱怨老旧小区,什么都要我修。

也会跟我撒娇,要我陪她做各种事情。

有一次晚上,电闪雷鸣,她不管不顾的往我被窝里钻,还嘴硬说给我取暖。

她曾不止一次的说赖上我了,要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笑着问她,你不是离家出走的吗?哪天你爸找上门要抓你走怎么办?

她猛地扑进我的怀里,声音闷闷的,“那就让他把你也一起抓走。”

“我就跟我爸说,没你我不能活。”

我双手覆上胸口。

时隔两年,她埋在我身上的温度似乎还在,深吸一口气,依稀还记得她头顶传来的洗发水味道。

她刚离开的那个月,我整天魂不守舍,一根接一根的抽烟。

还好,她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仰头灌进一大口啤酒,忍着腹部传来的剧痛,我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接着,我听到久违的砸门声。

“段辽!你他妈给我出来!”

我心想着这小妮子什么时候学会说脏话了,皱眉去开门。

门锁嘎达一声,顾灵照瞬间冲进来,对着我疯了似的拳打脚踢。

我任由她打。

直到她累了,无力瘫倒在我面前,迷迷糊糊的嘟囔,

“两年了,你一次都没找过我。”

“我怎么还天天想你…”

6.

这是顾灵照第二次在我面前哭。

第一次是她父亲抓她走。

那天难得我休息,她缠着我陪她逛街,买了情侣戒指。

她说这叫宣告主权,证明我有主了,是有妇之夫。

我总觉得大男人带饰品太娘,戒指戴在手上浑身都不自在,但我从来拗不过她,只好乖乖听话。

下午,她累了,靠在我身上打瞌睡,心里却还挂念着晚上吃好吃的。

“火锅和烤肉我都想吃,要不然吃楼下的拉面?我腿疼…”

我盖住她早已睁不开的眼,哄她,“你想吃什么都行。”

“我的小祖宗,困了就别撑着了。”

她挣扎了几下,气息逐渐平缓,说了句,“拉面吧,剩下的你先欠着。”

一个小时后,她爸带着人来了。

两个黑衣人一左一右架住她,硬扯着向外走。

顾灵照撕心裂肺的吼,疯了似的挣扎。

她爸忍无可忍,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顾灵照无力跪下,哀求,“爸,我不想走。”

“少废话!”她爸厉声,“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住在这样的地方,还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他是我男朋友,是我喜欢的人!”

“不行,跟他断!”

“不要!”顾灵照尖叫,“我不回去!我要跟他在一起…我要…”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我,发颤着向我求助:

“段辽,别让他们带我走,求你了…”

我心跳快要停了似的疼。

手心被我生生攥出了汗,我强忍着,装做淡然,道,“这本来就不是你待的地方。”

“你走吧,我天天照顾你也累了。”

那瞬间,顾灵照突然安静下来。

她一动不动,好像连周遭的空气都被抽走了。

临走的时候,她问我,“刚才那些话,你认真的?”

我吐出一口烟圈,撇过脸不去看她。

不耐烦的敷衍,“认真的,你快走吧。”

心脏窒息,一阵阵发疼。

记忆拉回,与眼前顾灵照的脸庞重叠上。

她边哭边捶打着我胸口。

打了很久,拳头一下比一下重。

直到她再没力气,瘫坐在地。

一声声的问,“段辽,你的心呢?”

7.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顾灵照已经不见了。

房间一如既往的沉静,都没有她来过的踪迹,我甚至怀疑昨晚只是梦境而已。

她醉了,借着酒劲发泄一番,醒了也就忘了。

打就打吧,骂就骂吧。

再来多少次,我也会默默受着——我应得的。

我在家连待了五天,第六天的时候,存款告急,我不得不出门挣钱。

最近一个月,我越发觉得自己的身体慢慢成了空壳。

赖以为生的体力活,大概也做不多久了。

看来,不用等我病死,先饿死也说不定。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到处看招聘启事,走着走着,又走回超市。

秦溪正在门口搬货。

我顿住。

她没再招人么?这种力气活,她怎么可能做得来?都怪我…

愣神的功夫,秦溪回头看到了我。

我迅速转头就走。

结果没走几步,只觉天旋地转,我晕倒在地。

8.

再睁眼,我在医院。

秦溪坐在床边,眼睛肿着,像是哭过。

“你醒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她趴在我身上哭泣不止。

她什么都知道了。

我这人嘴笨,看到女人哭更是自乱阵脚,根本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说,“我没事。”

不说还好,一说她更是嚎啕,责怪我这么大的事都不说,又说要给我出钱,逼我接受治疗。

“算了。”我摇头,“医生说我没救了,别浪费钱了。”

“这怎么叫浪费?那是你的命!多少钱也不浪费!”

“我不奢望你爱我,我只想让你活着,连这都不行吗?”

我再无话可说,也没有拒绝的立场。

我答应她,又偷偷查火车票——这个城市待不下去了,我准备连夜逃走。

晚饭后,趁着秦溪给我刷饭盒的功夫,我拔下针头,偷偷从医院的后门离开。

好巧不巧,看到一男一女在角落吵架。

女人在哭。

“你说怎么办啊!都怪你。”

“怕什么,有了就生下来。”

“可你都订婚了,我和孩子算什么?”

“放心,你要是生个儿子,就是我裴家长孙,不会亏待你们的…”

裴家?

我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顾灵照的未婚夫——裴云舟。

9.

火车站,我手握着火车票,不停的对自己说,不管我的事。

我管不了那么多。

再说,那是她选择的生活,无论好坏,都不容我插手。

可是…

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她走入欺骗、跌进火坑么?

我,又能做什么。

手机又在震,还是秦溪打来的。

她已经打了二十几个了。

我垂着头,心烦意乱。

顾灵照说的对,我就是个懦夫,活着的时候不体面,死得也不坦荡。

我甚至不敢大大方方道别。

手机还在嗡嗡作响,我咬牙,决定接通。

刚要开口,传来的却是顾灵照的声音。

“救我…”

“段辽,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