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要死……
眼泪打湿了枕头。
他守不住自己的家，守不住自己的妻子，守不住自己的小猫……
他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心依旧凉透了，却还是拜托同事，脑瘤手术的事情请帮他保密。
王护士长紧紧地握住宋清舟的手，心疼这个总是孤身一人承担一切的孩子。
一连三天，苏雅娴打来的电话，都被宋清舟挂断了，他不想再和这个女人有任何纠葛。
直到倒计时的最后一天，他收拾好行李，办好出院手续，和大家伙告别。
然后又托人将离婚协议寄给苏雅娴。
王护士长眼含泪光，十分不舍地拥抱了他。
临别还是没有忍住问他，“今天是苏医生的升职宴，你不参加吗？”
在她心里，宋清舟和苏雅娴就是神仙眷侣一样的存在，他实在想不明白，二人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宋清舟轻笑了一声，“我不去也不影响她升职。”
护士长这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清舟铁了心要离开苏医生，是真的攒够了失望吧。
临去车站的三个小时，宋清舟已经办妥了所有手续，和所有的同事朋友告别。
因为实在想念小乖，还有点时间，他决定回去一趟，再看一看会不会有奇迹出现，能不能再遇到小乖。
可还未进门，便听到屋内的两人在交谈。
“雅娴，晚上我陪你参加升职宴会，弟弟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啊？”
宋浩源穿着定制的西装，眼里止不住地欣喜。
女人声音顿了一下，安慰道：“不会的，我联系了三天他都不回一个电话，是他自己要错过这个万众瞩目的时刻，怪不得谁。”
“再说他手臂有那么丑陋的伤疤，定制西装量尺寸的时候肯定又要推托，挺费时间的。”
“如果当时他没有替我挡那一刀，说不定……”
她的话没有说完。
门外的宋清舟却心如刀割，整个人都踉跄了一下，手中给小乖买的玩具掉落。
他死死捂住嘴巴，才让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他的伤疤任何人都可以嫌弃，都可以嘲笑，唯独她苏雅娴
可自己曾经也和她一样，甚至是比她更优秀的主刀医生啊。
说到底，苏雅娴从来都没有看见过他的价值。
那一夜下了大雪，将整个京市染上了一层银装。
清晨时分手术才结束，虽然时间有点长，但最后的结果非常成功。
医院所有人都在为苏雅娴鼓掌。
从手术室中走出来的医生脸上除了疲惫，还有藏不住的骄傲。
曾几何时，宋清舟也是那个可以在手术台上从死神手里抢回生命的医生。
这样的荣光已经离他太远了。
宋清舟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继续值班站好最后几班岗。
倒计时第五天。
宋清舟从别人口中得知，苏雅娴要升职主任医师的事情。
“清舟，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妻子啊，事业优秀，又对你深情又专一。”
“是啊，苏医生可是咱们医院最年轻的主任了吧。”
听着这些话，宋清舟却根本笑不出来。
妻子升职的消息，他还需要从别人那儿听来。
他这个丈夫做得可没意思。
宋清舟只是默默点头，白天他已经办妥了把小乖带到南方的手续。
还有两天就要走了，他的行李都在医院，把小乖放家里他根本不放心。
于是决定先回去一趟，把猫咪接过来。
回去的路上冰雪已经化了，路上又冷又挤。
自从宋浩源回来以后，苏雅娴再也没有想起过要接他上下班。
哪怕是这样的天气，也对他没有一句问候。
宋清舟来到家门口的时候，鞋袜都有些潮湿了，手也冰凉凉的。
他拿出钥匙刚要开门，却发现这锁怎么也打不开。
宋清舟低头看发现，门口换了一把崭新的锁。
心里忍不住的苦涩。
他还没走，他们就迫不及待把锁换了。
他担心小乖在家里饿到，就从一楼窗口那边喊了好久。
平时小乖叫两声就会跑过来的，可今天他叫了十几分钟，小乖都没有出现。
宋清舟心里一直在打鼓，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知道在门口等了多久，才等到苏雅娴回来。
一秒：“那我呢？我住哪？”
“咱们就在单位凑合一下，浩源待不了太久的。”
宋清舟苦笑，这就是他的好丈夫，处处都为别人考虑，唯独没想过自己的丈夫。
今天宋浩源要的是他的婚房，明天就该要他的丈夫了吧！
苏雅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宋清舟打断了。
他说得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好，我答应，一会儿我就把屋子收拾出来。”
苏雅娴没想到宋清舟竟然这么快就同意了，往日但凡涉及他哥哥的事情，两人都要吵上好久。
今天的宋清舟好像和以前很不一样。
纵使心有疑惑，苏雅娴也没有多问，关上房门就走了，生怕宋清舟会反悔一样。
宋清舟看着两个人住了三年的卧室，鼻头止不住地酸涩。
精心装扮的房间，用心维系的婚姻，终究是指尖握不住的沙。
无论是婚房，还是苏雅娴。
他都不要了。
院长的调令很快就下来了。
宋清舟紧握着那张纸，仔细记下离开的日期，还有七天。
七天，足够了，足够他收拾好东西，将自己和苏雅娴完全剥离。
一直到夕阳西下，他才把所有的东西都整理好。
和苏雅娴有关的那部分，他整理了整整三大纸箱。
有他送给苏雅娴的围巾，有他亲手捏的二人的糖人，还有他为她精心挑选，却被她扔在角落一次也没穿过的裙子……
也有一些苏雅娴为了敷衍送他的小礼物，比如那条曾经被他视为珍宝的手表。
如今却孤零零地躺在纸箱里，宋清舟打算彻底丢弃。
而真正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却很少，只装了一个箱子。
此去南方，最让宋清舟放不下的，就是他捡来的流浪猫小乖了。
养了三年，他对那只懒洋洋的三花猫早就有了感情。
在他旧伤复发，疼到死去活来，而苏雅娴去陪宋浩源去游乐园的时候；
在他因为脑瘤压迫神经吐到昏天黑地，鼻血流不止，苏雅娴却陪宋浩源去做复健的时候。
都是小乖陪着他走过来的。
他这次去南方，也
意，吃个饭而已。”
一顿饭怎么能和他这些年受过的伤害相提并论？
他没有忽视苏雅娴眼神里的心虚。
苏雅娴像是特意为了讨好他一样，连忙起身去给他盛汤。
还没端到眼前，宋清舟就闻到一股腥膻味。
宋母笑着说：“这是熬了一晚上的羊汤，特意给你哥哥补身子的。”
宋清舟胃里立刻翻江倒海地涌动，直奔洗手间。
苏雅娴盛汤的手一顿，这才想起来，宋清舟是不吃羊肉的，也闻不了羊膻味。
“都怪我不好，非得喝什么羊汤，害得弟弟不舒服。”宋浩源语气故作失落。
宋母没多看宋清舟一眼，只顾着安慰大儿子的情绪。
“都怪我把你弟弟养得太文弱了，不就是个羊汤？至于吗？我闻着就香得很，他啊，就是没福气，看看现在结婚三年了还没个一儿半女的。”
隔着一扇门，宋清舟将母亲的话尽数都听了进去。
父亲也在一旁帮腔。
而苏雅娴只是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宋清舟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可千疮百孔的心还是会刺痛。
收敛好情绪，他淡淡说了句自己没胃口，就先回房间休息了。
他一关上门，外面又恢复成一片和乐的氛围。
和他小时候在家的场景一模一样。
宋清舟曾经以为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就好了，就没有人会嫌弃他是多余的那个了。
可是现在看来，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个口口声声说会一直陪伴他的丈夫，心里也始终装着别的男人。
半晌，苏雅娴进屋来，给宋清舟端了一碗白粥，“多少吃一点，要不然身体受不住的。”
宋清舟想到医生的嘱托，还是把粥接过来喝了。
苏雅娴陪着他喝完粥，却还是坐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极不自在。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宋清舟放下碗，瞥了她一眼。
苏雅娴这才开口，“现在浩源住的房间有点小，还是阴面，见不到阳光，我想这几天就让他住我们这间屋子，还有助于他的恢复。”
宋清舟听着她的要求，愣了
清舟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睛通红，歇斯底里，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碎掉。
宋母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只会对着他破口大骂，“你这是什么态度，为了一只猫这样跟你妈说话！”
“我就是把它扔了你能怎么样？你不知道你哥对猫毛过敏啊，我看你就是故意养的！”
宋清舟忍着眼泪看向外面漫天的风雪，毫不犹豫就冲了出去。
不知为何，苏雅娴看着破碎感满满的丈夫，心里生出一丝心疼，也立刻跟了出去。
她抓住宋清舟，“外面又下雪了，你一个人要去哪找？”
宋清舟甩开她的手，“不用你管，我只要我的小乖！”
“那就是一只猫，本来它就是流浪猫，丢了就丢了！”
宋清舟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眼中错愕，失望，眼里的光一点点沉下去。
丢了就丢了……
一只猫对她来说是这样。
自己在乎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这样！
是可以视而不见的，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
宋清舟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缓缓地挣脱开了她的桎梏，头也不回地钻到了新的风雪里。
那一刻，苏雅娴内心有几分慌乱。
看着宋清舟在风雪里越跑越远，她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随着宋清舟的远去而逐渐抽离。
她刚迈步要追，就听到身后宋父在喊她。
“雅娴，这个药浩源不会吃，你进来帮忙看看，那废物走不远的，不用管他！”
苏雅娴最后还是退了回去。
那个充满风雪的夜晚，没有人在意宋清舟究竟冷不冷。
他一个人在风雪里走了好久，去了很多个小乖爱跑的地方都没有看见它的踪影。
那一刻他一个人站在茫茫雪夜里，寒风刺骨，几乎要将他冻僵。
他知道那个温暖的小天使不会回来了。
他在这个城市唯一的牵绊，也没有了。
回到医院的时候天还是黑的，王护士长发现了站在外面的宋清舟。
宋清舟一进医院就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只有王护士长陪在他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