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前，飞龙潭没有鱼怪一说，换言之，十九年后，高棠镇、武菅镇乃至棠城，才有鱼怪之传，那年、那月、那季是：一九三八年，七月，仲夏。
牛二首钓出彩，一举发现鱼怪。
诱惑她上岸，他成了钓神，成了英雄，成了孙府上门女婿。
看，大夼村，披红挂绿，彩旗猎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听，孙氏祠堂，乐声悠扬，语笑喧阗，捉怪英雄——牛二的婚礼，正在响天叫地。
“一拜天地！”
周兴弗中气十足。
新郎新娘面对苍天鞠躬，面对大地鞠躬。
“二拜高堂！”
周兴弗激情饱满。
牛二、孙玉梅面对父亲鞠躬，面对母亲鞠躬。
孙氏祠堂，大夼村最大的祠堂，主人姓孙名启旺，一个广结善缘的人。
村里诸如：婴儿做满月、老人做寿、婚丧嫁娶等事务，村民们都选择在这里操办。
此时，孙启旺向台下扫去一眼，一丝不快袭上心头。
台下，宾朋满座，人头攒动，一百多张方桌，占据了祠堂大半个空间，排桌之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纵向第西列、横向第二十三排、坐在大席之位的马兴东，是孙启旺的一个世交，家大、业大得与他不分上、下，前些日子，成了他最不受欢迎的人。
他儿子马天虎，在棠城上学堂，跟着一此激进分子学坏了，经常组织同学上街游行。
学堂里不好好学国文，挖空心思学日本人讲话，学开汽车、摩托车，玩枪打鸟，热衷歪门邪道，不思进取。
前段时间，舞枪弄棒搅得脑子发热，说什么武装起来保护自己，兴东信以为真，又给钱又给人，小崽子揣了钱，西方买枪买子弹，八方买刀买长矛。
有枪有子弹了，小崽子绷着脸，又说，七、八条枪，打不了虎，灭不了狼，兴东眼一横，牙一咬，呼出账房……小崽子得钱没了影。
再回马家庄时，多了两捆枪，三个人。
枪，兴东不陌生，人，更加熟悉，虎儿从小到大的同学，家里的“常客”，其中一个姓姚。
枪多人多，自卫班改名：自卫队。
武起来，装起来，打起来，练起来，搏起来，斗起来，闹起来，热起来，兴东心里踏实了。
晚上闭眼一想，鬼子进村，马家庄有枪撑腰，全村的狗都会昂头；早上睁眼一看，小崽子，人不见，武装不见，武装的人也不见了。
书房留张纸条，说是去外面闯荡、闯荡，野练、野练，摔打、摔打，提高战斗力。
多方打听，不知下落，失望变希望，希望变失望，回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三麻子，这才得了消息：深山老林少吃少喝，他们受不了那个苦，谎称胸闷头晕，开了小差，当了逃兵。
信息变成人话，三麻子又恼又气：“进山容易，出山难。
驼山太大了，这个岭，那个坡，像迷宫，我们走散了。”
其他两人听了，除了点头，还是点头，那表情，比说话的三麻子，还恼怒一个双驼岭。
日军进驻棠城，小崽子带人暗杀日军大官，闹得满城风雨满城尘，一行归雁一行忧，一个荒诞的败家子。
收回视线，孙启旺越想越多。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三日，日军占据安徽棠城，七月二十八日，棠城大队收到关东军、上海战区作战部电文：进军大别山。
华灯初上，日军在棠城大酒店，举办庆功宴，关村英机遭到袭击。
枪战中，小林井上受伤，伪军有所伤亡，偷袭者一人被捕，多人中弹丧身。
翌日一早，《棠城日报》爆出新闻，打狗队刺杀日军大队长。
领头人，姓马名天虎，袭击者，无业游民和他的同学，报社言之——马天虎打狗队，简称：打狗队。
抿了一口茶，孙启旺不快之余，尚存一丝快慰。
马家早些年来提亲，幸亏孙某有隆中对策，吉言善语打发了红娘，不然的话，小女也要毁在逆子之手。
九九成婚，马家送来大礼，孙启旺本不想收，子不教，父之过。
太太意思，多个朋友多条生路。
管家善言，好友能替生与死。
于是，大礼登记入账。
孙太太看向那一桌，心里涌起的不快，比孙启旺多一个马兴东。
那边坐着钓神商百厉、邵夫桐，钓王胡海冰、冯永柜。
马兴东除外，钓神、钓王都是孙家邀请的贵客。
下请帖时，周兴弗放下请柬，脸上很是不爽。
“老爷，孙家己经给过赏钱，没必要再请来喝酒。”
“鱼带走，钱拿走，凭啥请来吃喝，‘比钓招亲’写了吗？”
孙太太坐在一旁，扭着身子，板着面孔。
孙启旺拿起请柬，按在周兴弗手心，背着双手，走向门外。
“小女今日大婚，他们都出了力，应当受之款待。”
台上，孙太太有怨气，台下，钓神、钓王也有怨气。
“钓鱼钓出怪，比钓比出妖。
孙府是鬼府，老孙是魔头。”
商百厉盯着盖头，剑眉虎脸，目不转睛，“飞龙庙空降牛魔王，飞龙潭钻出大鱼怪，贼、贼、贼，贼可恨。”
“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他是天高，我是地远。”
放眼高台，邵夫桐添油加醋，“如果没有马头鱼身，台上新郎铁定姓商。”
“啥马头鱼身，那是羊脸马面，一个多肉的怪物。
苍天不长眼，孙家太抠门，赏钱不够塞牙缝，换个人转个手，我把鱼卖给了孙家。
瞧瞧，碗里的红烧鱼块，说不定，就是胡某人钓上岸的大鲤鱼，哈哈，不动脑子，不来钱。”
“笑在最后，笑得最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草书换鹅，种梅养鹤，怪事多多，只要快活。”
胡海冰先悲后喜。
冯永柜左手敲桌面，右手握筷子，侧身斜视高台，一对眼睛，电光两束，早己锁紧了新娘双乳。
吃馍不吃心，听话不听音，马兴东举目高台，满眼红布景，满眼红布花，满眼红喜字，满眼红绸衣，看着想着，想着看着，眼睛一花，新郎看成虎儿。
“夫妻对拜！”
周兴弗神采飞扬。
新人面对面鞠躬。
礼字后面一个字，尚未出口，砰的一声枪响，祠堂外有人跑，有人叫，鸡往树上飞，狗往墙上跳。
牛二首钓出彩，一举发现鱼怪。
诱惑她上岸，他成了钓神，成了英雄，成了孙府上门女婿。
看，大夼村，披红挂绿，彩旗猎猎，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听，孙氏祠堂，乐声悠扬，语笑喧阗，捉怪英雄——牛二的婚礼，正在响天叫地。
“一拜天地！”
周兴弗中气十足。
新郎新娘面对苍天鞠躬，面对大地鞠躬。
“二拜高堂！”
周兴弗激情饱满。
牛二、孙玉梅面对父亲鞠躬，面对母亲鞠躬。
孙氏祠堂，大夼村最大的祠堂，主人姓孙名启旺，一个广结善缘的人。
村里诸如：婴儿做满月、老人做寿、婚丧嫁娶等事务，村民们都选择在这里操办。
此时，孙启旺向台下扫去一眼，一丝不快袭上心头。
台下，宾朋满座，人头攒动，一百多张方桌，占据了祠堂大半个空间，排桌之外，挤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纵向第西列、横向第二十三排、坐在大席之位的马兴东，是孙启旺的一个世交，家大、业大得与他不分上、下，前些日子，成了他最不受欢迎的人。
他儿子马天虎，在棠城上学堂，跟着一此激进分子学坏了，经常组织同学上街游行。
学堂里不好好学国文，挖空心思学日本人讲话，学开汽车、摩托车，玩枪打鸟，热衷歪门邪道，不思进取。
前段时间，舞枪弄棒搅得脑子发热，说什么武装起来保护自己，兴东信以为真，又给钱又给人，小崽子揣了钱，西方买枪买子弹，八方买刀买长矛。
有枪有子弹了，小崽子绷着脸，又说，七、八条枪，打不了虎，灭不了狼，兴东眼一横，牙一咬，呼出账房……小崽子得钱没了影。
再回马家庄时，多了两捆枪，三个人。
枪，兴东不陌生，人，更加熟悉，虎儿从小到大的同学，家里的“常客”，其中一个姓姚。
枪多人多，自卫班改名：自卫队。
武起来，装起来，打起来，练起来，搏起来，斗起来，闹起来，热起来，兴东心里踏实了。
晚上闭眼一想，鬼子进村，马家庄有枪撑腰，全村的狗都会昂头；早上睁眼一看，小崽子，人不见，武装不见，武装的人也不见了。
书房留张纸条，说是去外面闯荡、闯荡，野练、野练，摔打、摔打，提高战斗力。
多方打听，不知下落，失望变希望，希望变失望，回来三个人，其中一个是三麻子，这才得了消息：深山老林少吃少喝，他们受不了那个苦，谎称胸闷头晕，开了小差，当了逃兵。
信息变成人话，三麻子又恼又气：“进山容易，出山难。
驼山太大了，这个岭，那个坡，像迷宫，我们走散了。”
其他两人听了，除了点头，还是点头，那表情，比说话的三麻子，还恼怒一个双驼岭。
日军进驻棠城，小崽子带人暗杀日军大官，闹得满城风雨满城尘，一行归雁一行忧，一个荒诞的败家子。
收回视线，孙启旺越想越多。
一九三八年，五月二十三日，日军占据安徽棠城，七月二十八日，棠城大队收到关东军、上海战区作战部电文：进军大别山。
华灯初上，日军在棠城大酒店，举办庆功宴，关村英机遭到袭击。
枪战中，小林井上受伤，伪军有所伤亡，偷袭者一人被捕，多人中弹丧身。
翌日一早，《棠城日报》爆出新闻，打狗队刺杀日军大队长。
领头人，姓马名天虎，袭击者，无业游民和他的同学，报社言之——马天虎打狗队，简称：打狗队。
抿了一口茶，孙启旺不快之余，尚存一丝快慰。
马家早些年来提亲，幸亏孙某有隆中对策，吉言善语打发了红娘，不然的话，小女也要毁在逆子之手。
九九成婚，马家送来大礼，孙启旺本不想收，子不教，父之过。
太太意思，多个朋友多条生路。
管家善言，好友能替生与死。
于是，大礼登记入账。
孙太太看向那一桌，心里涌起的不快，比孙启旺多一个马兴东。
那边坐着钓神商百厉、邵夫桐，钓王胡海冰、冯永柜。
马兴东除外，钓神、钓王都是孙家邀请的贵客。
下请帖时，周兴弗放下请柬，脸上很是不爽。
“老爷，孙家己经给过赏钱，没必要再请来喝酒。”
“鱼带走，钱拿走，凭啥请来吃喝，‘比钓招亲’写了吗？”
孙太太坐在一旁，扭着身子，板着面孔。
孙启旺拿起请柬，按在周兴弗手心，背着双手，走向门外。
“小女今日大婚，他们都出了力，应当受之款待。”
台上，孙太太有怨气，台下，钓神、钓王也有怨气。
“钓鱼钓出怪，比钓比出妖。
孙府是鬼府，老孙是魔头。”
商百厉盯着盖头，剑眉虎脸，目不转睛，“飞龙庙空降牛魔王，飞龙潭钻出大鱼怪，贼、贼、贼，贼可恨。”
“他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他是天高，我是地远。”
放眼高台，邵夫桐添油加醋，“如果没有马头鱼身，台上新郎铁定姓商。”
“啥马头鱼身，那是羊脸马面，一个多肉的怪物。
苍天不长眼，孙家太抠门，赏钱不够塞牙缝，换个人转个手，我把鱼卖给了孙家。
瞧瞧，碗里的红烧鱼块，说不定，就是胡某人钓上岸的大鲤鱼，哈哈，不动脑子，不来钱。”
“笑在最后，笑得最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草书换鹅，种梅养鹤，怪事多多，只要快活。”
胡海冰先悲后喜。
冯永柜左手敲桌面，右手握筷子，侧身斜视高台，一对眼睛，电光两束，早己锁紧了新娘双乳。
吃馍不吃心，听话不听音，马兴东举目高台，满眼红布景，满眼红布花，满眼红喜字，满眼红绸衣，看着想着，想着看着，眼睛一花，新郎看成虎儿。
“夫妻对拜！”
周兴弗神采飞扬。
新人面对面鞠躬。
礼字后面一个字，尚未出口，砰的一声枪响，祠堂外有人跑，有人叫，鸡往树上飞，狗往墙上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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