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重症监护室的玻璃前，看着心电监护仪上跳动的绿色波纹逐渐趋于平缓。
护士推开门时，我闻到了消毒水混着铁锈味的血腥味。"林小姐，令尊的瞳孔已经扩散了。
"我攥紧手包里的诊断书，指甲在烫金封面上划出深痕。三天前父亲突发心梗送医，
而我早在一周前就知道他会死在今天——因为我能看见每个人头顶悬浮的红色数字。
1998年我六岁，目睹母亲在暴雨夜被闯红灯的卡车碾成肉泥。
当时她头顶的数字是"3"，我却误以为是倒计时。
直到三年后我在游乐场看见同样的数字出现在弟弟头顶，当天他就掉进了旋转木马的齿轮里。
从此我学会了闭嘴。直到上个月在医院走廊，
我看见父亲的数字突然从"365"跳到"7"。我砸锅卖铁买了进口药，雇了特级护理，
可现在那些仪器显示的生命体征，正像沙漏里的沙子般不可逆地流逝。
"滴——"刺耳的长鸣刺破空气，我踉跄着后退撞到墙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条短信："想救你父亲就来老城书店。"暴雨砸在青石板路上，
我推开书店吱呀作响的木门。霉味混着檀香味扑面而来，穿唐装的老者正擦拭着古籍，
他头顶的数字是"∞"。"我等你很久了，林夏。"他的声音像老旧的留声机，
"你的能力是我赋予的。"我后退半步，撞到摆满《周公解梦》的书架。
老者从柜台下拿出个檀木盒，掀开盖子的瞬间，我看见自己八岁时的照片躺在天鹅绒衬布里。
"二十年前我在车祸现场救了你，代价是让你成为我的眼睛。"他指腹抚过照片边缘，
"现在我要收回这份礼物。"盒子里突然腾起黑雾，我感觉有冰凉的东西钻进左眼。
剧痛让我跪倒在地，听见老者说："七日之后，你会变成普通人，
但在这之前..."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遥远："你要帮我找到害死我女儿的凶手。
"我在剧痛中昏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书店二楼的榻榻米上。窗外天色微亮，
手机显示日期倒退了七天。"欢迎来到时间循环。"唐装老者端着青瓷茶碗推门而入，
"从今天开始，你有七次机会找到杀害我女儿的真凶。"我摸着发痛的左眼，
看见他头顶的数字变回了"7"。茶碗里浮着三朵枸杞，突然在我眼前分裂成七个。
"每失败一次，你的寿命就会减少一年。"老者掀开窗帘，露出外面正在晨跑的年轻女人，
"看见穿蓝裙子的女孩了吗？她是我女儿周曼，死于三个月前的连环杀人案。
"我盯着周曼头顶的数字，它正在疯狂闪烁。
老者将茶碗放在我面前："凶手会在第七天对她下手，你要在这之前找到线索。"第一日，
我尾随周曼到图书馆。她在古籍区查阅资料时，我注意到她包里露出半截染血的丝巾。
当我试图靠近时，突然被人捂住嘴拖进消防通道。"别出声，我是陆沉。"男人压低声音，
他头顶的数字是"3"。消防栓的灯光映出他手里的银色匕首，刀刃上刻着扭曲的图腾。
我认出那是连环杀人案的标记，和新闻里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们在找能看见死亡倒计时的人。"陆沉贴近我耳畔，呼吸带着铁锈味，"包括你和我。
"第二日，我在医院找到正在体检的周曼。她头顶的数字稳定在"7"，
而我的数字变成了"6"。趁她去做B超的间隙，我翻出她的病历，
发现三个月前她做过流产手术。"林小姐对我女儿的事很感兴趣？
"我转身看见老者站在走廊尽头，他的数字变成了"6"。他手里把玩着染血的丝巾，
正是我昨天在周曼包里看见的那条。第三日，陆沉在书店后门截住我。
他的数字跳到了"2"，匕首上的图腾正在发光。"周曼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我们本来要私奔，但她父亲不同意。
"我看见他后颈有块暗红色胎记，形状和匕首上的图腾一模一样。
老者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女儿在和谁交往？"第四日，
我在周曼的公寓发现带血的婚纱。衣柜深处藏着本日记，最后一页写着："爸，
我不会让你伤害陆沉。"窗外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我看见老者站在楼下，
他的数字变成了"3"。陆沉的匕首穿透了他的心脏，可倒在血泊中的却是周曼。第五日，
我在太平间找到了周曼的尸体。法医说她的死亡时间是三个月前，但她明明还在我眼前活动。
老者突然出现在解剖台前，他的数字变成了"1"。"你以为循环是为了救她？
"他用手术刀划开尸体腹部，"我要让杀害她的凶手亲眼看着她一次又一次死去。"第六日，
陆沉在书店地下室挟持了我。他的数字已经归零，匕首正抵在我喉咙上。监控画面里，
周曼正在天台一步步后退。"都是你父亲害的！"陆沉嘶吼着，"他撞破我们幽会，
周曼为了保护我跳了下去！"我突然想起父亲出车祸那天，手机里有段未接来电。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通话时间正是周曼坠楼的时刻。第七日，我站在天台风雨中。
周曼头顶的数字归零的瞬间，我抓住了她的手。
老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现在你知道真相了，该做出选择了。
"我看着自己左手腕突然浮现的暗红色胎记，那正是匕首上的图腾。
玻璃幕墙倒映出我身后的陆沉，他手里的匕首正刺向我的心脏。在剧痛袭来的瞬间，
我终于明白——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循环。从六岁那年开始，我就一直活在老者制造的幻境里。
他用我的眼睛寻找杀害女儿的凶手，而真正的凶手，其实是被他篡改记忆的我。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心电监护仪显示父亲的生命体征平稳，
而我左手腕的胎记正在消失。手机收到条新短信："游戏结束，现在轮到你来找我了。
"窗外飘着细雨，我看见穿唐装的老者站在梧桐树下。他朝我举起手中的檀木盒，
盒盖上映出我惊恐的脸。我猛地扯掉输液管，冲向病房窗口。老者已经消失在雨幕中，
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极了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手机突然震动，
未知号码发来段视频：监控画面里，父亲正往保温桶里倒药粉。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也就是他突发心梗的早晨。镜头拉近，药粉包装袋上印着"安乐死"的英文标识。"滴答。
"水珠从天花板滴落，在地面晕开暗红色的血渍。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胎记正在发烫，
突然化作一道红线顺着血管爬上脖颈。"林小姐需要帮忙吗？"护士推着装药的小车进来，
她头顶的数字是"∞"。我认出这是老城书店老者的数字，猛地后退撞到窗台，
花瓶里的百合突然全部转向我，花蕊渗出黑色黏液。"游戏规则变了。"护士摘下口罩，
露出唐装老者的脸，"现在你要找出谁在现实中杀了你父亲。"我踉跄着撞开安全通道的门，
楼梯间的声控灯次第亮起。每一级台阶上都浮现出红色数字，从"7"开始倒数。
当我跑到负一层时，整面墙突然变成监控屏幕，播放着不同时间段的病房画面。画面里，
父亲分别在凌晨三点、四点、五点被不同的人注射药物。有穿白大褂的医生、戴口罩的护工，
甚至还有穿着病号服的老人。他们头顶的数字全部都是"∞"。"你以为看到的就是真相？
"老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人都是你臆想出来的。"我摸到口袋里的诊断书，
烫金封面突然变成泛黄的羊皮纸。翻开的瞬间，无数萤火虫从中飞出，
在半空组成父亲的全息投影。"夏夏，当你看到这段影像时，我已经死了三次。
"投影里的父亲咳嗽着，"二十年前救你的老者，其实是我找来的巫师。
他抽取你的记忆创造了轮回空间，为的是......"画面突然扭曲，萤火虫全部熄灭。
我听见皮鞋踩在积水里的声音，陆沉举着染血的匕首从黑暗中走出，他的数字是"0"。
"他们在清除所有能看见死亡倒计时的人。"他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包括你和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