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飘来馊水混着艾草的气味时，林小满正蹲在废品站的铁皮棚下，用指甲抠着纸壳子边缘的胶带。
胶带黏在指尖发黏，像某种甩不掉的记忆，她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惊飞了落在堆成小山的纸壳顶上的麻雀。
“丫头，这堆够你换两斤白菜了。”
老王头叼着烟袋杆走过来，烟锅里的火星在阴沉沉的天光里明明灭灭。
他脚下的胶鞋沾着经年累月的油污，踩在碎玻璃和废铁丝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昨天那个收废品的又来了，说你攒的这玩意儿里掺了太多灰纸板，不值钱。”
林小满没抬头，手指依旧在纸壳上游走。
那是个被踩扁的快递箱，表面印着褪色的向日葵图案，边角被雨水泡得发涨，像块吸饱了委屈的海绵。
她记得这箱子是上周从隔壁楼张奶奶家门口捡的，张奶奶的儿子在深圳打工，每个月都会寄来一大箱零食，箱子拆开就随手扔在楼道里。
林小满总在放学后绕过去看看，有时能捡到没被踩烂的纸壳，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张奶奶不小心掉落的、裹着糖霜的饼干碎。
“他骗你呢。”
林小满把抠干净胶带的纸壳叠起来，动作熟练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她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有些变形，指腹上结着厚厚的茧，冬天一到就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和纸壳上的霉斑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灰纸板也能卖钱，就是便宜点。
他上次收我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偷偷抽了三张黄纸板换成灰的，我数过的。”
老王头“嗤”了一声，吐出个烟圈。
烟圈在潮湿的空气里晃了晃，没等飘到纸壳堆就散了。
“你这丫头，心眼比筛子还多。
要我说，别天天跟这些破烂较劲了，你妈……我妈说，攒够钱就能给我买新书包。”
林小满突然提高了声音，手里的纸壳被攥得变了形。
向日葵的花瓣折皱起来，像张哭花了的脸。
她记得去年开学时，同桌李雪背了个印着迪士尼公主的书包，粉粉嫩嫩的，拉链上还挂着个会响的铃铛。
李雪每次起身都故意让书包碰到她的椅子，铃铛叮铃叮铃地响，像在嘲笑她那个缝了又缝的旧布包。
老王头没再说话，蹲下来帮她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纸壳。
铁皮棚外的风呜呜地叫着，卷起地上的碎纸屑，扑在两人脸上。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三轮车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林小满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捡来的旧球鞋，鞋跟磨得歪歪扭扭，露出里面发黑的鞋垫。
她想起昨天晚上，妈妈在灯下给她补袜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条爬不动的虫子。
妈妈的手总是抖，自从爸爸走后，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连握筷子都费劲。
“对了，”老王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递给林小满，“早上在垃圾堆里捡的，看着还行，你拿去玩玩。”
林小满接过来，解开塑料袋。
里面是个纸壳做的小房子，屋顶是三角形的，还粘着两根吸管当烟囱，窗户是用透明塑料布糊的，虽然边角都卷了起来，但能看出做这房子的人很用心。
她指尖拂过纸壳表面，摸到上面用马克笔画的砖块纹路，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的笔迹。
“是隔壁单元那个脑瘫孩子做的吧？”
林小满轻声问。
她见过那个男孩，总是坐在轮椅上，被妈妈推到楼下晒太阳。
他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手里总拿着画笔，在捡来的纸壳上涂涂画画。
有一次，林小满路过时，他突然把一张画着小狗的纸壳塞给她，纸壳边缘还沾着他的口水。
老王头点点头，又吸了口烟。
“昨天他妈妈把他的东西都扔了，说是要搬家，去乡下亲戚家。
那孩子哭得厉害，死死抱着这个纸房子不肯放，最后还是被他妈妈硬抢下来扔了。”
林小满把纸房子捧在手里，冰凉的纸壳贴着掌心，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她想象着那个男孩哭红的眼睛，想象着他被抢走纸房子时无助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酸酸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房子放进自己的布包里，垫在最底下，上面压着刚整理好的纸壳。
收废品的铃铛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停在了废品站门口。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探进头来，脸上堆着油腻的笑：“老王头，有货吗？”
胶带黏在指尖发黏，像某种甩不掉的记忆，她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惊飞了落在堆成小山的纸壳顶上的麻雀。
“丫头，这堆够你换两斤白菜了。”
老王头叼着烟袋杆走过来，烟锅里的火星在阴沉沉的天光里明明灭灭。
他脚下的胶鞋沾着经年累月的油污，踩在碎玻璃和废铁丝上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昨天那个收废品的又来了，说你攒的这玩意儿里掺了太多灰纸板，不值钱。”
林小满没抬头，手指依旧在纸壳上游走。
那是个被踩扁的快递箱，表面印着褪色的向日葵图案，边角被雨水泡得发涨，像块吸饱了委屈的海绵。
她记得这箱子是上周从隔壁楼张奶奶家门口捡的，张奶奶的儿子在深圳打工，每个月都会寄来一大箱零食，箱子拆开就随手扔在楼道里。
林小满总在放学后绕过去看看，有时能捡到没被踩烂的纸壳，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张奶奶不小心掉落的、裹着糖霜的饼干碎。
“他骗你呢。”
林小满把抠干净胶带的纸壳叠起来，动作熟练得像在进行某种仪式。
她的手指关节因为常年用力而有些变形，指腹上结着厚厚的茧，冬天一到就裂开细小的口子，渗出血珠，和纸壳上的霉斑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灰纸板也能卖钱，就是便宜点。
他上次收我的时候，趁我不注意，偷偷抽了三张黄纸板换成灰的，我数过的。”
老王头“嗤”了一声，吐出个烟圈。
烟圈在潮湿的空气里晃了晃，没等飘到纸壳堆就散了。
“你这丫头，心眼比筛子还多。
要我说，别天天跟这些破烂较劲了，你妈……我妈说，攒够钱就能给我买新书包。”
林小满突然提高了声音，手里的纸壳被攥得变了形。
向日葵的花瓣折皱起来，像张哭花了的脸。
她记得去年开学时，同桌李雪背了个印着迪士尼公主的书包，粉粉嫩嫩的，拉链上还挂着个会响的铃铛。
李雪每次起身都故意让书包碰到她的椅子，铃铛叮铃叮铃地响，像在嘲笑她那个缝了又缝的旧布包。
老王头没再说话，蹲下来帮她整理散落在地上的纸壳。
铁皮棚外的风呜呜地叫着，卷起地上的碎纸屑，扑在两人脸上。
远处传来收废品的三轮车铃铛声，叮铃铃，叮铃铃，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林小满盯着自己的鞋尖，那是双捡来的旧球鞋，鞋跟磨得歪歪扭扭，露出里面发黑的鞋垫。
她想起昨天晚上，妈妈在灯下给她补袜子，针脚歪歪扭扭的，像条爬不动的虫子。
妈妈的手总是抖，自从爸爸走后，她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连握筷子都费劲。
“对了，”老王头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用塑料袋裹着的东西，递给林小满，“早上在垃圾堆里捡的，看着还行，你拿去玩玩。”
林小满接过来，解开塑料袋。
里面是个纸壳做的小房子，屋顶是三角形的，还粘着两根吸管当烟囱，窗户是用透明塑料布糊的，虽然边角都卷了起来，但能看出做这房子的人很用心。
她指尖拂过纸壳表面，摸到上面用马克笔画的砖块纹路，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的笔迹。
“是隔壁单元那个脑瘫孩子做的吧？”
林小满轻声问。
她见过那个男孩，总是坐在轮椅上，被妈妈推到楼下晒太阳。
他不会说话，只会发出呜呜的声音，但手里总拿着画笔，在捡来的纸壳上涂涂画画。
有一次，林小满路过时，他突然把一张画着小狗的纸壳塞给她，纸壳边缘还沾着他的口水。
老王头点点头，又吸了口烟。
“昨天他妈妈把他的东西都扔了，说是要搬家，去乡下亲戚家。
那孩子哭得厉害，死死抱着这个纸房子不肯放，最后还是被他妈妈硬抢下来扔了。”
林小满把纸房子捧在手里，冰凉的纸壳贴着掌心，像块捂不热的石头。
她想象着那个男孩哭红的眼睛，想象着他被抢走纸房子时无助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酸酸的。
她小心翼翼地把纸房子放进自己的布包里，垫在最底下，上面压着刚整理好的纸壳。
收废品的铃铛声又响起来了，这次停在了废品站门口。
一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探进头来，脸上堆着油腻的笑：“老王头，有货吗？”
相关推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