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藤予衍

初秋的雨总来得黏腻，像扯不断的棉线，把整座城市泡得发潮。

苏晚抱着刚打印好的设计图，站在“拾光”咖啡馆门口，伞骨被风吹得往一边歪，雨丝斜斜地打在图纸边缘，晕开一小片灰蓝。

“麻烦让让——”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冽的男声，带着点被雨气模糊的急促。

苏晚下意识往旁边躲，脚下却不慎踩进积水，整个人往前踉跄了半步。

怀里的图纸哗啦啦散落在地，最上面那张刚修改好的婚纱设计稿，正好飘到一双深棕色皮鞋前。

她慌忙蹲下身去捡，指尖刚碰到图纸一角，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将纸拾起。

抬头时，雨丝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眼前人的轮廓——浅灰色的风衣沾了些雨珠，领口别着一枚银色钢笔，下颌线绷得很首，眼神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歉意。

“抱歉，没看到你。”

男人的声音比刚才近了些，递来图纸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

苏晚接过图纸，连忙把散落的几张归拢好，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没事，是我没站稳。”

她低头整理图纸，没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在那张婚纱设计稿上顿了顿——裙摆处用淡紫色马克笔勾勒出细碎的紫藤花，笔触细腻，像是把春天揉进了纱料里。

“你的设计？”

男人忽然开口，目光落在她握着图纸的手上，指节纤细，虎口处沾了点淡蓝色的颜料。

苏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问设计稿，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给客户改的婚纱稿，还没定稿。”

雨势渐渐小了，咖啡馆的暖光透过玻璃映出来，落在男人的发梢上，泛着一点柔和的光泽。

他看了眼腕表，眉头微蹙，似乎在赶时间，却还是多问了一句：“紫藤花的元素，客户要求的？”

“不是，”苏晚指尖轻轻拂过图纸上的花瓣，“我觉得新娘婚礼在春天，紫藤花刚好能衬她的裙子，就加了点，还没跟客户说。”

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可能有点擅自改动了，要是客户不喜欢……不会。”

男人打断她的话，语气笃定，“这个细节很好，很灵动。”

苏晚抬头看他，正好对上他的眼睛——瞳色偏深，像浸在温水里的黑曜石，没有刚才的急促，反而多了几分温和。

她忽然觉得有些脸热，连忙移开目光，把图纸抱在怀里：“谢谢，希望客户也这么觉得。”

男人又看了眼腕表，这次没再停留，朝她点了点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转身走进雨里，浅灰色的风衣很快融入街道的人流中，只留下一个挺拔的背影。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反应过来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没问。

她低头看了眼怀里的设计稿，紫藤花的花瓣被暖光映得格外清晰，刚才那道清冽的男声仿佛还在耳边——“这个细节很好，很灵动。”

她深吸了口气，推开咖啡馆的玻璃门，暖融融的咖啡香扑面而来。

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把图纸摊开，手机就响了，是助理小林打来的：“晚姐，你到了吗？

顾总己经在包厢等你了，说有要事跟你谈这次婚纱设计的细节。”

“顾总？”

苏晚愣了一下，“哪个顾总？

不是说客户是李小姐吗？”

“是李小姐的先生啦，”小林的声音带着点八卦的意味，“听说这位顾总特别重视这次婚礼，亲自来对接设计，晚姐你可得好好表现！”

苏晚挂了电话，心里有点紧张，拿起手机搜了一下“顾氏集团 顾衍”——屏幕上跳出一张西装革履的照片，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神情严肃，正是刚才在门口帮她捡图纸的人。

她手里的手机“咚”地一声砸在桌面上，引来旁边客人的侧目。

苏晚连忙把手机捡起来，心脏跳得飞快，看着屏幕上那张正式的照片，再想起刚才雨里温和的眼神，忽然觉得，这场初秋的雨，好像把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悄悄揉进了她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