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也会与夏日的遗憾平分吧

九月的风把梧桐叶吹得沙沙响时，穆祉丞在画室的窗边发现了一只卡在防盗网里的橘猫。

猫爪子勾着纱网，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他踮着脚伸手去够，后背却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

“小心点，会摔下去的。”

转身时，王橹杰的指尖还悬在他腰后，像是怕他真的重心不稳。

少年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腕骨上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去年运动会跑八百米时，替穆祉丞挡下失控自行车留下的。

“我帮你。”

王橹杰没等他回应，己经搬来画架踩上去。

他动作比穆祉丞稳，指尖碰到猫爪时放得极轻，橘猫竟乖乖收了爪子，被他抱在怀里时还蹭了蹭他的领口。

穆祉丞看着他把猫放进纸箱，忽然想起上个月美术联考。

他画到一半铅笔断了，急得手心冒汗，是王橹杰趁监考老师转身，从画板下递过来一支削好的2B铅笔，笔杆上还裹着他惯用的防滑胶带。

“今晚要留在画室补速写吗？”

王橹杰把纸箱放在墙角，回头时撞进穆祉丞的目光里，耳廓悄悄红了。

穆祉丞点头，指了指桌上摊开的画纸——纸上是半幅梧桐树下的场景，缺了个站在树影里的人。

画室的灯是暖黄色的，王橹杰坐在穆祉丞对面的椅子上，假装看美术杂志，眼角却总忍不住往他那边飘。

穆祉丞握着炭笔的手很稳，线条在纸上慢慢勾勒出少年的轮廓，连他衬衫领口歪掉的纽扣都画得清清楚楚。

十点半的铃声响起时，穆祉丞才停下笔。

他把画纸折好放进书包，却被王橹杰叫住。

少年从口袋里摸出一颗橘子味的硬糖，糖纸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上次你说喜欢这个味道。”

王橹杰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我妈给我装了好多，分你一颗。”

穆祉丞接过糖，指尖碰到他的掌心，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他把糖放进嘴里，甜意从舌尖漫开时，忽然想起去年冬天，王橹杰在雪地里把围巾摘下来裹在他脖子上，说自己不怕冷。

两人并肩走在梧桐树下，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王橹杰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里拿出一个速写本，翻到最后一页递给穆祉丞。

纸上是用铅笔勾勒的猫，猫旁边站着个踮脚够猫的少年，眉眼像极了穆祉丞。

右下角有行小字：“九月三日，画室的猫和你。”

穆祉丞的心跳突然变快，他抬头时，正好看见王橹杰望着他的眼睛，比今晚的月亮还亮。

“穆祉丞，”王橹杰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下次画梧桐，能不能把我也画进去？”

风把梧桐叶吹落在两人脚边，穆祉丞咬着橘子糖，慢慢点了点头。

他想起书包里那幅没画完的画，其实早就留好了位置，等着把树影里的少年，完完整整地画进去。

第二天清晨，穆祉丞在画室的窗台上发现了第二颗橘子糖，糖纸下面压着一张便签，上面是王橹杰的字迹：“明天带牛奶给你，你上次说早餐总来不及买。”

阳光透过梧桐叶的缝隙洒在便签上，穆祉丞把糖放进嘴里，甜意比昨天更浓了些。

他想，或许下一次，他可以主动递出第三颗糖，告诉王橹杰，他画里的少年，早就住进了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