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了周煜五年，陪他住出租屋，吃泡面，以为我们是两只抱团取暖的寒雀。
直到我在他破旧钱包最里层，摸到一张黑卡，卡面烙印的名字是——周显扬。
闺蜜发来语音尖叫：宝！你那个穷男友上财经头条了！他是周氏集团失踪多年的太子爷！
当晚，他轻描淡写递给我一张订婚请柬，女方是世交千金。我笑着收下，
然后订了最早赴美的机票。周煜，不，周显扬，你的游戏，我不奉陪了。
1水龙头又在滴答漏水，像掐着秒表，计算着我在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出租屋里虚度的光阴。
我刚把最后一包速食面拆开，周煜就推门进来了，带着一身初冬的寒气。
他脱下洗得发白的羽绒服，很自然地挂在我那件同样陈旧的大衣旁边。屋子里唯一的暖光源，
是书桌上那盏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台灯，光线昏黄，把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勾勒得有些疲惫，
却也异常英俊。回来了？面马上好。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轻快，
把面饼放进咕嘟冒泡的小锅里。这是我们第五年，过着类似的日子。
他在一家小公司做程序员，我在一家教育机构当老师，两个人微薄的薪水，
勉强在这座大城市扎根，梦想是攒够首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嗯。他应了一声，
走到我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颈窝。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
他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和冷空气的味道，混杂着一种让我安心的气息。今天发工资了，
他声音闷闷的，离首付又近了一小步。他说着，
从裤兜里掏出那个边缘已经磨损的黑色皮夹，动作熟稔地要拿出里面的现金交给我保管。
一切如常。直到他的动作顿住了。皮夹似乎被什么卡住，他稍微用力一扯，
一张薄薄的、质感截然不同的卡片，从夹层最里侧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那是一张通体漆黑，边缘烫着暗金的卡片。即使在这种昏暗的光线下，
它也散发着一种低调却不容忽视的奢华感。那不是普通的银行卡。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周煜的动作有瞬间的僵硬，随即立刻弯腰去捡，速度快得近乎仓皇。但我的动作更快。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让我抢先一步捡起了那张卡。卡面冰凉。上面没有复杂的图案，
只有一行凸起的英文字母，和一个名字。ZHOU XIANYANG.周显扬。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五年来的认知。周显扬……这个名字太耳熟了。财经新闻里，
商业杂志上，那个遥不可及的商业帝国——周氏集团，其继承人似乎就叫这个名字。
据说常年海外求学，行踪低调，媒体连一张清晰的照片都难拍到。
怎么会……在周煜的钱包里？我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周煜。他站在那里，
脸色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眼神里闪过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慌乱，
但很快被一种刻意的平静掩盖。小苒，给我。他伸出手，声音低沉，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干涩，手指紧紧捏着那张卡，
仿佛捏着一个滚烫的秘密。一张没用的废卡，以前兼职时公司发的，早就停用了。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解释，伸手过来拿。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废卡？停用？
这卡片的质感和做工，以及那个名字，无一不在嘲笑着这个拙劣的谎言。锅里的水沸腾着，
蒸汽顶起锅盖，发出噗噗的声响，像是我内心剧烈翻涌的疑问。就在这时，
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闺蜜林晓晓的微信语音通话请求，
伴随着一连串爆炸式的消息提示音。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我看了周煜一眼，
他眉头紧锁，目光紧紧盯着我手中的手机。我按下了接听键，
林晓晓尖锐激动的声音瞬间穿透了狭小的出租屋：苒苒！我的天！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财经头条！推送！你家周煜！他上头条了！照片有点模糊，但那绝对是他！
标题是‘周氏集团神秘继承人周显扬正式归国，或将接手家族业务’！周显扬啊！
那个超级豪门周家！你那个穷得叮当响的男朋友，是周家失踪了五年的太子爷？！
林晓晓的声音像一把重锤，一字一句，砸碎了我过去五年所有的认知和坚持。我举着手机，
僵在原地，目光从屏幕上林晓晓发来的那条推送截图虽然模糊，但那张脸，我看了五年，
绝不会认错，缓缓移到面前这个和我挤在出租屋里吃了五年泡面的男人身上。周煜，不，
周显扬。他不再试图解释，只是沉默地看着我。
那双我曾经以为盛满了生活疲惫和对我温柔爱意的眼睛，此刻深邃得像不见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愧疚，有挣扎，但更多的，是一种认命般的平静。原来，
这五年，不是两只寒雀抱团取暖。是他这位云端上的太子爷，一时兴起，坠入凡尘，
体验生活。而我，是他这场漫长真人秀里，最投入、最可悲的那个配角。
锅里的水彻底烧干了，发出刺耳的焦糊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就像我和他之间，
那点自以为是的温暖和未来。2焦糊味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弥漫，像某种荒谬的注脚。
电话那头，林晓晓还在激动地喊着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我挂断电话，
世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我们两人之间压抑的呼吸声，和那令人作呕的焦糊气。
周显扬或许我该这么叫他了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再试图解释。他只是看着我，
眼神复杂，那里面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属于上位者的审视，
尽管混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或许是愧疚？但很快，那丝情绪也消失不见，
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平静。所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
周显扬。周氏集团的太子爷。这五年，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精打细算，
为了几块钱的菜价跟人斤斤计较，为了攒首付连杯奶茶都舍不得买……很有意思，是吗？
我甚至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体验生活？微服私访？周少爷，您的癖好可真特别。
他眉头微蹙，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试图掌控局面的冷静：小苒，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我的苦衷。苦衷？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笑声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变成了一声哽咽，什么样的苦衷，需要你编造一个穷小子的身份，
骗我五年？看着我为你付出一切，很有成就感吗？我举起手里那张冰冷的黑卡，
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这张卡，够买下多少套我们梦想中的‘小窝’？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走上前一步，试图来拉我的手。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小苒，
他放软了语气，这曾是我最无法抵抗的温柔陷阱，我对你是真心的。这五年，
没有半分虚假。真心？我重复着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真心就是隐瞒身份，
让我活在楚门的世界里？真心就是在我憧憬着我们未来的时候，
你早已拥有我几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一切？下周，他忽然转移了话题，语气变得有些艰难，
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告知意味，家里给我安排了一场订婚宴。是世交赵家的千金，
商业联姻，无法推拒。他从西装内袋里那件他声称是“高仿”的昂贵西装，
掏出一个烫金的红色信封，递到我面前。信封上，遒劲的字体写着“订婚请柬”，
落款是周家和赵家。但我保证，这只是权宜之计。他看着我，眼神里似乎有恳切，
等我彻底接手集团，站稳脚跟，我会处理好一切。你等我。等我。这两个字，
在过去五年里，他曾对我说过无数次。等我们攒够钱，等我们买房，等我们结婚……每一次，
我都满怀希望地相信。可现在，我只觉得这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我心脏密密麻麻地疼。
我看着那封请柬，红色的封面刺眼得像血。我没有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我爱了五年、以为能托付终身的男人。五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那些曾经的温暖和甜蜜，此刻都变成了验证我愚蠢的证据。我以为的相濡以沫，
不过是他的一场角色扮演。我以为的光明未来，尽头是他和别人的订婚宴。
心口像是被挖了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往里灌。但奇怪的是，极致的疼痛过后，
是一种近乎麻木的冰冷。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眼眶的酸涩。我没有哭，
也没有闹。只是伸出手，不是去接那封请柬，
而是轻轻整理了一下他因为刚才动作而微皱的衬衫领口。这个动作让他愣住了，
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温柔的微笑。好啊。
我听见自己清晰地说，订婚宴，我会准时到的。顺便，恭喜你，周显扬……少爷。
说完，我不再看他脸上是什么表情，转身走向那口烧糊的锅，平静地关掉火，
然后开始收拾狼藉的灶台。动作有条不紊，仿佛刚才那场足以打败我世界的风暴，
从未发生过。周显扬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封未被接过的请柬，看着我的背影，
久久没有说话。他或许在疑惑我的平静。他不知道，有些崩溃是无声的。有些决定，
也是在绝望的灰烬里，悄然成型的。那天晚上，我们依旧睡在同一张床上，背对着背。
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黑暗中，我睁着眼睛，
听着他逐渐平稳的呼吸，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声地滑动。亮光映着我毫无睡意的脸。
我订了一张三天后飞往美国加州的单程机票。然后，给我攻读博士的导师发了一封邮件，
接受了一个我之前因为舍不得周煜而犹豫再三的实验室研究助理职位。做完这一切，
我放下手机，侧过身，在黑暗中凝视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五年。我用五年时间，
爱了一个幻影。现在，梦该醒了。3接下来的两天，平静得诡异。我照常上班，下班，
甚至和周显扬维持着表面的和平。我没有再提他的身份，没有提订婚宴，更没有提那张黑卡。
他似乎也松了口气，试图用一些笨拙的方式弥补，
比如下班回来带一些昂贵的点心以前他只会带路边摊的烤红薯，
或者试探性地提起某个新楼盘的信息。我都微笑着接受，或者敷衍过去。我在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给他，也给我这荒唐的五年，一个彻底的告别。时机很快来了。
林晓晓义愤填膺，恨不得手撕了周显扬，但更多的是心疼我。她动用人脉，
打听到周显扬和那位赵千金会去一家顶级婚纱店试礼服。苒苒，我们去！去砸场子！
穿得漂漂亮亮的去，气死那对狗男女！林晓晓在电话里气势汹汹。我拒绝了砸场子的提议，
但却同意了去。我不是去闹事，我是去……亲眼确认一些东西，然后，彻底死心。
那家婚纱店，如同宫殿。水晶灯折射着璀璨的光，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氛。
我和林晓晓穿着普通的衣服走进去，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店员礼貌却疏离地接待了我们。
然后，我看到了他。周显扬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站在巨大的试衣镜前。他身姿挺拔，
气质卓然，与这奢华的环境融为一体，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出租屋里那个程序员的影子。
而他身边，一位穿着奢华定制婚纱的年轻女子正巧笑倩兮。那就是赵千金，妆容精致，
气质优雅，像一朵被精心呵护的温室玫瑰。他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般配得刺眼。周显扬似乎心不在焉，目光偶尔扫向门口，直到看见我，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我拉着林晓晓，平静地走过去，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浅浅的、得体的微笑。恭喜。我对他们两人说道，
目光扫过赵千金惊讶的脸，最后落在周显扬骤然变得难看的脸上。赵千金显然不认识我，
但出于礼貌，还是微笑道谢。周显扬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我打断。我也试试婚纱，
不介意吧？我看向一旁的店员，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来满足一个少女梦的普通顾客。
店员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周显扬和赵千金。周显扬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
还有一丝……慌乱？我没理他，自顾自地走向一排婚纱，挑了一件最简单大方的抹胸款。
然后，我走进了试衣间。当我穿着那身洁白的婚纱走出来时，整个婚纱店似乎安静了一瞬。
镜子里的我，褪去了平时的朴素，竟也有几分惊艳。原来，我也可以这样好看。
周显扬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惊艳，有痛楚，还有深深的愧疚。
赵千金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走到巨大的落地镜前，
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又看了看镜子里映出的，那个穿着礼服、本该是我新郎的男人。
五年光阴，恍如一梦。我转过身，面对周显扬，脸上的笑容依旧平静。好看吗？我问。
他喉结滚动，声音沙哑：好看。可惜，我轻轻扯了扯裙摆，语气带着一丝遗憾，
又带着一丝释然，不是穿给你看的。说完，我不再看他，
也不再看那位脸色已经变得难看的赵千金，转身对店员说：就这件吧，包起来。
然后在周显扬震惊的目光中，我径直走向收银台，拿出我所有的积蓄，刷了卡。
这是我给自己买的婚纱，祭奠我死去的爱情，也迎接我未知的新生。我拿着装婚纱的袋子，
走过周显扬身边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周显扬，我在他身边极轻地说，这五年，
就当是我陪太子读书了。学费，我自己付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我没有回头，
挺直脊背，走出了这家富丽堂皇的婚纱店。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却觉得，
从未如此刻这般轻松。林晓晓跟在我身边，激动地搂住我的肩膀：苒苒，你刚才帅炸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帅吗？或许吧。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碎玻璃上。
只是，再疼，也要往前走。因为回头，就是万丈深渊。4回到那间熟悉的出租屋，
空气里还残留着昨晚的泡面味，但现在闻起来，只剩下一种陈腐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我开始收拾东西。我的东西不多，五年时间，在这个临时的巢穴里，
我留下的痕迹浅薄得可怜。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眼泪。只是冷静地将衣服一件件叠好，
将书本打包，
小物件——电影票根、游乐园门票、他送我的廉价小饰品——统统扔进一个大的黑色垃圾袋。
动作机械，像是在完成一项与自己无关的任务。周显扬是深夜才回来的。他带着一身酒气，
但眼神是清明的，甚至带着一种焦灼的赤红。他看见客厅里堆放着的几个纸箱，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林苒，你这是什么意思？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让我蹙眉。我平静地抽回手，继续将最后几本书塞进箱子。如你所见，搬家。
搬去哪里？他逼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因为我订婚？
我说了那是权宜之计！你给我点时间！时间？我终于抬起头，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恨，
没有怨，只有一片冰冷的荒漠，周显扬，我们之间差的不是时间，是维度。
你是活在云端的人，而我，只想脚踏实地。你的权宜之计，是我赔不起的五年青春。
他像是被我的话刺伤，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小苒，别闹了。我知道我错了，
我不该瞒你。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等我站稳脚跟，我一定……一定怎样？
我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解除婚约，然后娶我？
让我这个平民女孩上演一出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戏码，成为周家上下茶余饭后的谈资？还是说，
让我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等着你偶尔的临幸？我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
扎在他试图构建的虚幻未来上。他语塞，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显然，
他从未真正思考过这些现实得残酷的问题。在他的设想里，或许只要他回头，
我就该在原地等他，感恩戴德。看，你也没想好。我拉上最后一个箱子的拉链，
声音疲惫，周显扬，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结束了。从你递给我那张订婚请柬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