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门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办公室里三个人，三道目光，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我的丈夫，
周明诚，衣冠楚楚地站在办公桌后，脸上的温柔还未散尽。他身前，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正亲昵地挽着他的手臂，是他的情人张琪。
而被他们堵在墙角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牛仔裤的女孩，她手里紧紧攥着一份申请表，
满脸都是屈辱的泪痕。是贫困生林晓晓。张琪见到我这个不速之客，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随即化为鄙夷和不耐。她松开周明诚，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孔雀，高傲地扬起下巴。
你哪个系的？她尖锐的声音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懂不懂规矩，敢不敲门就闯进来？
她颐指气使地指着我的鼻子，那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几乎要戳到我脸上。我没有看她。
我的目光，落在我那结婚三年的丈夫身上。他正慌乱地试图与张琪拉开距离，眼神躲闪，
不敢与我对视。我一步步走过去，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
像下达死刑的倒计时。我径直走到周明诚面前。将手里的巡查教师证，啪地一声，
拍在他堆满文件的桌上。证件滑过桌面，撞在一叠厚厚的资料上才停下。周教授。
我冷冷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他的身体明显一僵。这位自称是校长女儿的女士，
是你什么人？周明诚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沿着鬓角滑落。旁边的张琪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抱起双臂，轻蔑地上下打量我。喲，新来的老师吧？眼神不太好啊。我，张琪，
陈校长的女儿，你现在知道了？她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拿我桌上的证件。
周教授是我的……她故意拖长了音调，暧昧地瞥了一眼周明-诚，然后转向我，
一字一顿。是我的人，怎么了？周明诚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墙角的林晓晓，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们，眼里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大概以为，
自己撞破了教授的丑事，彻底没有希望了。我看着张琪那张扬跋扈的脸，
看着周明-诚那副窝囊懦弱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然后狠狠碾碎。
三年的婚姻，我为了他评职称，甘愿放弃自己的事业，在家为他洗手作羹汤。
我为他打点人脉，甚至求我爸这个校长，给他行方便。换来的，就是他和一个冒牌货，
在这里作威作福，践踏贫困学生的尊严。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腥甜。
原来这就是我爸让我亲自来查的原因。他或许早就听到了风声，只是不愿相信，
他亲自为女儿挑选的良婿，是这么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东西。
他把查明真相、亲手处决这段关系的权力，交给了我。我不能让他失望。也不能，
让我自己失望。我伸手，挡住了张琪即将触碰到证件的手。哦？我挑了挑眉，
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校长千金，好大的名头。我拿出手机，当着他们三人的面，
慢条斯理地解锁，找到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然后，按下了拨通键。也按下了免提键。
周明-诚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全是惊恐。2嘟…嘟…
电话接通的等待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如同催命的鼓点。周明诚的脸色，从惨白转为灰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我冰冷的眼神逼了回去。
他那双我曾以为盛满爱意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赤裸裸的恐惧和乞求。
张琪一开始还抱着双臂，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大概以为，我只是在虚张声势，
打给某个不相干的人演戏。可当周明诚的反应越来越惊恐时，她脸上的得意也渐渐挂不住了。
她皱起眉，狐疑地盯着我的手机。电话接通了。一道沉稳、威严，属于我父亲陈东升的声音，
从听筒里清晰地传了出来。喂？周明诚的身体猛地一抖，像是被雷劈中。
他看着我的眼神，从惊恐，变成了彻头彻尾的绝望。爸。我开口，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办公室呢，听说明诚这儿来了位贵客。我顿了顿，
目光扫过已经呆若木鸡的张琪。听说您还有个女儿，叫张琪，我怎么不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这两秒，对周明诚和张琪来说，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张琪的脸色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的手机，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
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然后，我父亲含着怒气的声音，如同一记重锤，轰然炸响。陈念？
胡说什么！我陈东升这辈子，就只有你一个女儿！话音落地的瞬间。咚的一声。
张琪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身上的香奈儿套装，此刻看起来滑稽又可悲。
周明诚更是抖如筛糠，他扶着桌子，才勉强没有倒下去。他终于明白了。他终于知道，
眼前这个他以为可以随意敷衍、甚至联合情人一起欺辱的普通教师，
根本不是什么巡查员。而是他处心积虑巴结讨好，
整天挂在嘴边的校长陈东升的——亲生女儿。陈念。是他结婚三年，对他掏心掏肺，
被他骗得团团转的，妻子。爸，我知道了。我对着手机轻声说。您先忙，
我这里处理一点小事。我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回口袋。整个办公室，
安静得能听到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哒。哒。哒。每一下，都敲在周明诚和张琪的心上。
我走到瘫软在地的张琪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张小姐，现在，
你还觉得整个学校都是你家的吗？她抬起头，满脸泪水和惊恐，嘴里语无伦次。
不……不是的……陈小姐……念姐……我……我是被他骗了……
她伸手指着抖个不停的周明诚。是他！是他告诉我他是校长女婿，是他让我冒充校长女儿，
好帮他……帮他做事……哦？做事？我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件东西。
一支小小的录音笔。我按下了播放键。办公室里，立刻回响起刚才那段刺耳的对话。
——那个叫林晓晓的，赶紧划掉，我看着就烦。——放心，早给你办妥了。
——不愧是咱们陈校长的女儿，就是有魄力。——那是，整个学校都是我家的，
我想让谁滚蛋，谁就得滚蛋！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他们脸上。
张琪的哭声戛然而止，面如死灰。周明诚再也站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膝行着朝我过来，想要抓住我的裤脚。念念！念念你听我解释！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涕泪横流，哪里还有半分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教授模样。我这么做都是为了我们啊！
我想快点评上职称，给你更好的生活！我……我是一时糊涂啊！更好的生活？
我看着这个跪在我脚下，丑态毕露的男人。这个我曾深爱，并赌上自己的一切去辅佐的男人。
只觉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猛地抬脚，一脚踢开他伸过来的手。滚开！我的声音，
冰冷刺骨。我的生活，不需要靠践踏别人的尊严来换取。周明-诚被我踢得一个踉跄，
瘫坐在地，满脸绝望。我不再看他，转身走向一直被忽略的林晓晓。女孩还愣在原地，
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迷茫，和一丝微弱的希望。我从她手里，
轻轻抽过那张被攥得皱巴巴的助学金申请表。抚平。然后，我拿出笔，在审核人意见那一栏，
签下了我的名字。陈念。我抬起头，对上女孩的眼睛，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的助学金，没人敢动。林晓晓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但这一次，
不再是屈辱和绝望。而是劫后余生的，感激。我拿着申请表，
转身准备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周明诚却突然疯了一样从地上爬起来，冲过来拦住我。
他双眼赤红，面目狰狞。陈念！你不能这么对我！他嘶吼着。你毁了我，
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也会变成一个二婚的女人！你爸的脸往哪儿放！他竟然还敢威胁我？
我气得浑身发抖。原来，在他心里，我，我爸，都只是他向上爬的工具。我举起手，
用尽全身力气，一巴掌狠狠甩在他脸上。啪！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办公室里。
周明诚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起来。他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这是我第一次打人。手心火辣辣地疼。但心里，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快。周明诚，
你听好了。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3开除？
你凭什么开除我！周明诚捂着脸，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嘶吼着反驳。
你只是校长的女儿，你不是校长！学校的人事任免，要经过校委会！陈念，
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他色厉内荏的样子，实在可笑。直到这一刻，
他还在用他那套肮脏的规则来衡量我。我懒得再跟他废话。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然后，我重新拿出手机。这一次，我没有打电话，
而是调出了相册里的一张照片。那是我爸前几天发给我的，一份文件的电子版。
一份红头文件。《关于成立校园纪律巡查小组及人事任免特别授权的通知》。文件的最后，
巡查小组组长那一栏，赫然写着我的名字——陈念。而在我的名字后面，
有一行小字备注：特别授权：该组长在巡查期间，对所有违纪违规教职员工，
有先行处理权，包括但不限于停职、建议开除等，后续报校委会备案即可。落款，
是校长的签名和学校的公章。我把手机屏幕，怼到周明诚的眼前。看清楚了吗？周教授。
周明诚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份文件上，他眼里的最后一丝侥幸和疯狂，瞬间熄灭。
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软下去。他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说气话。我爸把这个权力给我，
就是给了我一把尚方宝剑。一把，斩断我们之间所有不堪的，利剑。
不……不……念念……他喃喃自语，彻底崩溃了，抱着我的腿开始痛哭流涕。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看在我们三年夫妻的情分上……夫妻情分？
我胃里一阵翻涌。周明-诚，你跟我谈情分？我甩开他的手，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你跟这个女人在办公室里搂搂抱抱，克扣贫困生的救命钱时，怎么没想过我们的夫妻情分？
你利用我爸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满足你那点可悲的虚荣心时，
怎么没想过我们的夫妻情分？你甚至，刚刚还想拿我离婚的事情来威胁我，
拿我爸的脸面来要挟我！我每说一句，周明-诚的脸色就更白一分。到最后，
他已经面无人色，只剩下嘴唇还在无意识地哆嗦。周明诚，你不是想快点评上职称吗？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我告诉你，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在整个学术圈，
都‘评’上职称。一个，因为职务侵占和诈骗，被学校开除，并移交司法机关的，
‘著名教授’。我的话，像最后的审判。周明诚彻底瘫倒在地，眼神空洞，
仿佛失去了所有灵魂。旁边的张琪，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连哭都哭不出来了。我转头，
看向一直缩在角落的林晓晓。女孩的脸上还挂着泪痕，但眼神已经不再是恐惧和无助。
她看着我，目光里有震惊，有感激，还有一丝……敬佩。我朝她走过去，
将那份签好字的申请表递给她。去教务处吧，把表交了。我的声音放缓和了些。
以后在学校有任何困难，可以直接来校长办公室找我。林晓晓接过申请表，对着我，
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您，陈老师。她没有叫我校长千金，而是叫我陈老师。
这个称呼，比任何恭维都让我受用。我看着女孩离开的背影，心里那股被背叛的窒息感，
终于消散了一些。我转身，最后看了一眼办公室里那两个瘫在地上的人。就像在看两堆垃圾。
我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门关上的瞬间，
我听见里面传来周明诚绝望的哀嚎。但我没有回头。从我推开那扇门开始，我的人生，
就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旧的人，旧的事，都该被清理干净了。我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斑驳陆离。我拿出手机，给我最好的闺蜜，也是一名律师，
发了条信息。帮我准备一份离婚协议，我净身出户，只有一个要求，快。是的，
净身出户。周明诚处心积虑想要的房子，车子，我一样都不要。那些东西，沾着他的气息，
只会让我觉得恶心。我陈念，就算一无所有，也绝不碰垃圾。我只想要，快刀斩乱麻。然后，
开启我自己的，新生。4手机很快震动了一下，是闺蜜林蔓的回信。只有一个字：好。
后面跟着一个地址，是她律所的位置。没有多余的问候，没有刨根问底的八卦，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默契。我收起手机，径直走向行政楼。我爸的办公室在顶楼。
我一路畅通无阻，所有见到我的行政老师都恭敬地喊我一声陈小姐。过去，
我讨厌这个称呼，它像一个标签，掩盖了我自己所有的努力。但今天，我却坦然接受。
因为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身份和权力本身没有错，错的是使用它的人。
推开校长办公室厚重的木门，我爸正坐在办公桌后，戴着老花镜批阅文件。他见我进来，
放下了手里的笔，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都处理好了？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疲惫。嗯。我点点头，走到他对面坐下。
周明诚和那个叫张琪的女人，联手挪用贫困生助学金，证据确凿。
我将录音笔和那份红头文件的照片调出来，放在他面前。我动用了您的特别授权，
口头宣布将他开除，并会把所有证据移交司法机关。我爸拿起录音笔，听完了里面的内容。
他脸上的表情，从平静，到愤怒，再到失望。最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是我看错了人。他抬起头看我，眼里满是心疼。念念，委屈你了。
我的鼻子一酸，强忍了许久的泪水，差点涌出来。从发现周明诚背叛到现在，
我一直像个战士，冷静、果断、坚不可摧。可在我爸面前，
我终究还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女儿。我摇了摇头，把眼泪逼了回去。爸，我不委屈。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只是觉得恶心，恶心我竟然为了那么一个男人，
浪费了三年的青春。爸，我要和他离婚。我爸沉默了片刻，然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支持你。财产方面……我净身出户。我打断了他，我什么都不要，
只想尽快和他撇清关系。我爸看着我决绝的样子，没有再劝。他知道我的性子，
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也好。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
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校园。这件事，我会立刻让校委会跟进处理，绝不姑息。
至于你……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我。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愣了一下。是啊，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和周明-诚离婚后，我的人生要怎么走？
我曾经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有着自己的职业规划和梦想。但为了周明诚，
我放弃了去大公司当管培生的机会，选择留在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当一个清闲的管理员。
只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他的生活，帮他整理论文资料。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为自己活过了。看着我迷茫的样子，我爸缓缓开口。念念，
你还记不记得，你大学的专业是行政管理？我点点头。记得，我还拿了双学位。
那你愿不愿意，来帮我？我爸的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我年纪大了，
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学校里盘根错节的关系，也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来帮我梳理。
校长助理的位置，一直空着。我希望，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是你。我的心脏，
猛地一跳。校长助理？这个职位，意味着巨大的权力和责任。
意味着我将正式介入学校的管理核心。意味着，我将要面对无数的挑战和非议。爸，
我……我行吗？我有些不自信。毕竟，我已经脱离专业领域太久了。你行不行，
不是我说了算，也不是你说了算。我爸的目光，变得锐利而深远。是做出来的。
周明诚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果断，冷静，有原则。这说明，你具备这个能力。
念念，别再为了别人而活了。从今天起，为你自己，活一次。为你自己，活一次。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是啊。我为什么要不自信？
我为什么要怀疑自己？我陈念，是校长陈东升的女儿，但我首先，是我自己。我深吸一口气，
站起身，对着我爸，郑重地点了下头。好，爸。这个校长助理，我当了。
我爸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就在这时，他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
听了几句，脸色微微一变。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挂了电话，他对我说道。
经管系的系主任来了，带着周明-诚，就在楼下会客室。看来，是来求情的。
我冷笑一声。求情？他以为他是谁？我爸看着我，问道：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回避？我挺直了脊背。不，我不回避。爸，这是我上任校长助理后，
要处理的第一件事。我倒要看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我要让周明-诚，
让所有想看我笑话的人都看清楚。我陈念，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过去不是，
现在更不是。5我和我爸一起走进会客室。经管系的王主任一看到我们，
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陈校长，您来了。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丝探究和敬畏，最终还是落在了我爸身上。而在他身后，
周明诚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我们。他换了一身衣服，
脸上被打的红肿也用冰敷过，消退了不少，但那狼狈的气质，却怎么也掩盖不住。
我爸没有理会王主任，径直走到主位坐下，面沉如水。我则站在了我爸的身后，
像一个真正的助理。王主任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搓了搓手。
那个……校长……他看了一眼周明诚，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关于明诚的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误会？我爸冷哼一声，
将桌上的录音笔推了过去。王主任，你先听听这个，再告诉我，这是不是误会。
王主任愣了一下，拿起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办公室里那段不堪的对话，再次响起。
王主任的脸色，随着录音的播放，变得越来越难看。从一开始的疑惑，到震惊，再到铁青。
当听到张琪那句整个学校都是我家的时，他的手都抖了一下。录音放完，
会客室里一片死寂。王主任额头上全是冷汗，他放下录音笔，结结巴巴地开口。
校……校长……这……这个……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周明诚。周明诚！你！
你简直是糊涂啊！周明诚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还是那个熟悉的姿势，
还是那副痛哭流涕的嘴脸。校长，我错了！我鬼迷心窍！我不是人！他一边说，
一边狠狠地扇自己的耳光。啪！啪！声音响亮，听得人牙酸。王主任也连忙帮腔。
是啊校长，明诚他平时工作一直很努力，在学术上也很有成果，这次肯定是一时糊涂，
被那个女人给蛊惑了！他试图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张琪身上。年轻人嘛，
犯点错误在所难免，您看，能不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他毕竟……毕竟还是您的……
王主任的话说到一半，卡住了。他偷偷瞥了我一眼，不敢再说下去。我爸的脸色，
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王主任。他缓缓开口，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你的意思是，
我们学校的教授，可以随意挪用学生的助学金，只要他学术好，就可以被原谅？
你的意思是，我们学校的教职工，可以打着我的名义在外面招摇撞骗，
只要说一句被蛊惑了，就可以既往不咎？王主任被问得哑口无言，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衬衫。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爸猛地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周明诚犯的，是小错误吗？这是职务侵占！是诈骗！是犯罪！你身为经管系的系主任，
不想着如何清理门户，维护学校的声誉，反而在这里为他求情？王主任，你这个系主任，
是不是也不想干了！这番话，掷地有声，如同惊雷。王主任吓得腿一软，
差点也跟着跪下去。校长，我错了！我……我没有识人之明，我检讨！周明诚彻底傻了。
他大概没想到，他搬来的救兵，不仅没有救他，反而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他只能用最后一招，
打感情牌。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声音哽咽。
念念……你……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我们三年的感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你忘了我每天晚上给你讲题，忘了我们一起规划未来，忘了你说过要永远支持我……
他开始细数我们过去的点点滴滴。那些曾经让我觉得甜蜜无比的回忆，此刻听来，
却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扎得我心口生疼。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
眼里只剩下冰冷的平静。我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周明诚。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的这些，我都记得。他的眼里，闪过一丝希望。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还记得，我为了帮你赶论文，熬了三个通宵，
最后累到低血糖进了医院，而你，只是打了个电话，说你走不开。我还记得，
我爸妈给我们买的婚房，房本上，你坚持要写你一个人的名字，说这样你才有安全感。
我还记得，上个月我们结婚纪念日，你说要去外地开学术会议，其实，
是跟张琪去了马尔代夫。我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那是我一个在旅行社工作的朋友，
无意中拍到的。照片里，周明诚和张琪穿着情侣沙滩裤，在海边亲密地相拥，笑得无比灿烂。
这张照片，我收到已经半个月了。我一直没有拿出来，我还在给他，也给自己，
留最后一点体面。但现在，不需要了。周明诚看着照片，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所有的辩解，所有的伪装，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的心里，
最后一点残留的温情，也彻底消散。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明-诚，
我们的感情，从你选择背叛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现在，你只是在鞭尸而已。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对我爸说。爸，通知校保卫处和法务部吧。这种人渣，
多留在学校一天，都是对学校的侮辱。我的话，就是最终的宣判。6保卫处的人来得很快。
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一左一右，将瘫在地上的周明诚架了起来。他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
像一滩烂泥，眼神空洞地被拖了出去。经过我身边时，他忽然停下，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
怨毒的声音，对我说道：陈念，你会后悔的。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不过是个靠爹的废物！离了我，你什么都不是！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只是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聒噪。周明诚被拖走了，会客室里，
只剩下吓得面无人色的王主任。我爸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王主任，关于你的问题，
写一份深刻的检讨，交到校纪委。至于你这个系主任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
就看你的表现了。王主任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我一定深刻检讨，
一定吸取教训！说完，他逃也似的离开了会客室。整个房间，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爸看着我，眼神复杂。念念，刚才……还好吗？他指的是周明诚最后那句恶毒的诅咒。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爸，他说得没错。过去的我，
的确是个为了男人放弃自我的废物。但从今天起，不会了。我看着窗外，目光坚定。
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我陈念，不靠任何人，也能活得很好。甚至，比以前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