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叫林晓星，前世是个BUG
茅家镇义庄，夜风穿堂而过，带着陈年木料和香烛纸钱混合的独特气味，吹得几盏长明灯的火焰摇曳不定。
堂屋中央，林晓星深吸一口气，面对着他今晚的“期末考题”——一只被暂时困在简易缚灵阵中，依旧张牙舞爪、面色青紫的吊死鬼。那鬼魂脖颈上缠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舌头伸得老长，发出“嗬嗬”的渗人声响。
“孽障，还不速速伏诛！”
一声中气十足的断喝来自堂前。林晓星的师父，茅不平，身穿杏黄色道袍，手持桃木剑，面容肃穆如古井深潭。他身形挺拔，虽已年近五旬，眉宇间却无半分老态，只有经年累月与阴邪之物打交道沉淀下来的凛然正气。他此刻正紧盯着林晓星，眼神里是恨铁不成钢的严厉，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晓星心里直打鼓。他能感觉到师父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按理说，他茅山第N代传人的身份货真价实，体内流淌的“至阳之血”更是百年难遇的驱鬼圣品。可偏偏，他对着祖师爷传下来的那些符箓咒语、步罡踏斗，就像学渣面对高数题，理论能侃侃而谈，一上手就错漏百出。
“晓星，凝神静气，以朱砂画‘镇魂符’，辅以‘清净咒’，送它往生！”茅不平沉声指导，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是，师父！”林晓星应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抓起符笔，蘸饱了朱砂。他努力回忆着《茅山符箓大全》里“镇魂符”那繁复的笔画，口中念念有词：“五星镇彩，光照玄冥……”
笔尖刚落下去，他就感觉不对劲。不是法力流转的顺畅感，而是一种……类似于前世敲代码时，遇到语法错误的滞涩感。他硬着头皮画完，那符箓上的纹路歪歪扭扭，灵气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错了！第三笔应是‘勾连北斗’，你画成了‘引动南离’！重画！”茅不平低声喝到，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林晓星赶紧又麻溜抽出一张黄表纸。这次他更加小心翼翼，然而，就在符咒即将完成的瞬间，他体内那股时灵时不灵的“至阳之血”莫名躁动了一下，笔尖的朱砂“噗”地爆开一小团，染红了他的指尖，也污了符纸。
几乎是同时，那缚灵阵因为缺乏有效符箓的加持，光芒急剧闪烁，变得明灭不定。阵中的吊死鬼似乎感受到了机会，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嚎，阴气暴涨，猛地挣脱了束缚！“咻”
“不好！”茅不平脸色一变，桃木剑瞬间指出，一道金光射向吊死鬼。
但那鬼物狡猾得很，身形一扭，化作一股黑烟，非但不逃，反而直扑向离它最近的林晓星！阴风扑面，带着冰冷的死意，林晓星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扭曲的怨毒。
完蛋了！毕业考要挂科，还要搭上小命！林晓星脑子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他不是举起师父给的桃木短剑，也不是念咒，而是……伸出了那只沾着朱砂和至阳血的手指，对着扑来的黑烟，凌空飞快地划动起来。
那不是符箓，也不是任何已知的咒文。那动作，更像是一个程序员在虚拟键盘上敲击代码，快速、精准，带着一种异样的熟练。
更诡异的是，随着他的划动，空中竟然浮现出些许淡金色的、由光点构成的奇异纹路，一闪而逝。
扑到半空的吊死鬼猛地一滞，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发出一声困惑的闷响。它身上的怨气波动了一下，那疯狂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
就这电光火石的一瞬，茅不平的桃木剑已然杀到！金光如网，再次将吊死鬼笼罩。这一次，茅不平不敢再托大，法力全开，口中真言如雷，硬生生将挣扎的鬼物重新压回了阵法中心，并迅速加固了封印。
危机暂时解除。
但义庄里一片狼藉。打翻的香炉、散落的符纸，还有……被林晓星刚才那爆开的朱砂和之后混乱中碰倒的烛台，燎黑了一角的祖师爷牌位。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茅不平缓缓收回桃木剑，也没有说话。他只是转过身，目光缓缓从狼藉的地面，移到冒着青烟的祖师爷牌位，最后，定格在林晓星那张写满了“我错了”和“我是谁我在哪儿”的脸上。
师父的胸膛微微起伏，额角的青筋跳了跳。林晓星甚至能听到他后槽牙摩擦的声音。
“林、晓、星。”像是从牙缝里挤出的声音，茅不平的声音平静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为师让你画符驱鬼，你刚才……是在给它表演虚空画符，还是打算跟它探讨一下空气动力学？”
“师父，我……”林晓星欲哭无泪，“我刚才感觉……感觉它的‘怨气循环’有个致命的逻辑漏洞，我想给它打个‘思维补丁’……”
“补丁？！”茅不平的声音陡然拔高，终于破了功，“我用祖师爷传下的无上妙法困住的鬼物，你跟我说要给它打补丁？！你以为它是你上辈子那台破电脑吗？！”
林晓星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他心里也纳闷，刚才那一下完全是本能反应，好像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就该那么做。那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仿佛源自灵魂深处。
“滚去后院！”茅不平指着门口，手指都在发抖，“把所有的马桶……不！把整个义庄，里里外外，包括茅房！给我打扫三遍！还有，祖师爷的牌位，你给我用舌头舔干净！”
“师父，舔就不必了吧……”林晓星弱弱地抗议道。
“那就用你的零花钱，去镇上找最好的木匠，用紫檀木给祖师爷重新刻一个！刻不好，你就等着给我扫三年厕所吧！”茅不平怒吼道，唾沫星子差点喷了林晓星一脸。
就在这时，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从义庄大门外探了进来，脸上带着谄媚而又好奇的笑容。
“哟，平叔，晓星，这么晚了还‘业务繁忙’呢？我老远就听到这边动静不小，比我们镇上放电影还热闹。”
来人是王小胖，林晓星的发小，镇上有名的闲汉兼短视频博主。他穿着花里胡哨的T恤，顶着个鸡窝头，手里还拿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看样子是准备随时直播。
茅不平看到他就头疼。这个王小胖，明明是个毫无根骨的凡人，却偏偏生了个“混沌体质”。具体表现就是，任何法术波动、阴气侵蚀，到了他身边都会自动失效或绕道走，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于世界的物理规则之内。以前茅不平不信邪，试着对他用了张最轻微的昏睡符，结果王小胖捡起来看了看，吐槽了一句“这纸质量不错，擦屁股应该挺舒服”，气得茅不平差点当场原地升天。
“死胖子，你来干嘛？”林晓星没好气地问，正好把师父的怒火转移一下。
“采风，采风嘛！”王小胖嬉皮笑脸地挤进来，手机摄像头不着痕迹地对准了堂屋中央还被金光困着的吊死鬼，“我们‘胖哥探灵’直播间的老铁们，就爱看这些原生态的、不带特效的……呃，民俗表演。”他看清了吊死鬼那狰狞的模样，缩了缩脖子，但脸上兴奋多于恐惧。
茅不平懒得理他，拂袖转身，去检查祖师爷牌位的“伤势”了。
林晓星看着被困住后依旧在徒劳冲击金光，发出无声咆哮的吊死鬼，心里那股异样的感觉又升腾起来。他走近几步，无视了王小胖在一旁“老铁们礼物刷起来，主播带你们近距离观察非遗文化”的聒噪，集中精神，再次看向那只鬼物。
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感觉。他的“眼中”仿佛浮现出一行行淡蓝色的、类似程序日志的文字：
目标：低级怨灵吊死鬼 状态：高度狂乱，执念核心被遮蔽。 核心执念加载中……加载失败……检测到外部指令干扰…… 干扰源分析：微弱……带有‘契约’‘强制’……标记…… 备注：非自然形成，疑似被‘催化’与‘操控’。
外部指令？催化？操控？
林晓星的心猛地一沉。这和他前世处理过的，那些被恶意代码劫持的系统进程何其相似！难道这看似普通的吊死鬼背后，还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他想起这吊死鬼是三天前师父从镇外一处荒废的老宅带回来的，据说那里近几年已经莫名死了好几个人，都是上吊。当时只以为是地气阴邪，自然滋生鬼物，现在看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师父，”林晓星转过身，神色严肃了些，“这只鬼，好像有点不对劲。”
茅不平正在小心地擦拭牌位，头也不抬：“废话，鬼要是对劲，那还叫鬼吗？”
“不是那种不对劲。”林晓星组织着语言，他不能直接说自己看到了“代码”，“我是说，它的怨气……不纯粹，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生出来的，而且，好像被下了某种‘命令’。”
茅不平擦拭的手微微一顿。他其实也隐约感觉到这只鬼物的阴气比寻常吊死鬼更精纯，怨念也更集中，不像自然形成那般驳杂。但他将此归咎于那处老宅的风水特异。如今被徒弟这么一说，他心里也泛起一丝疑虑。
“休得胡言乱语！”但他面上依旧严厉，“自己学艺不精，便找些怪力乱神的借口！还不快去打扫！”
林晓星知道师父的脾气，不敢再多说，只好耷拉着脑袋，拿起墙角的扫帚。
王小胖却来了兴致，凑到林晓星身边，压低声音：“晓星，真的假的？这鬼还带后台操作的？那你能不能跟它后台沟通一下，让它配合我拍段视频，我分你打赏钱！”
“滚蛋！”林晓星没好气地推开他胖乎乎的脸。
但他心里，那个疑问的种子已经种下。前世身为地府首席程序员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一个孤立的个案。那个“干扰源”，那个带着“契约”和“强制”标记的外部指令，像一根隐藏在黑暗中的线头。
他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地，一边暗自思忖：看来，这个看似平静的茅家镇，乃至这个阴阳两界，似乎正在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悄悄地……“劫持”着。
而他自己，这个带着前世记忆和诡异能力的“BUG”，或许注定要成为修复这个系统漏洞的……唯一人选。
夜还很长，义庄里的打扫工作才刚刚开始。而一段关于代码、鬼魂与职场反杀的离谱旅程，也在此刻，悄然按下了启动键。
2 我的搭档是“隐形人”
义庄的清晨，是在林晓星腰酸背痛的呻吟和茅不平中气十足的训斥声中开始的。
“这里，还有这里！角落里的蛛网是打算留着过年当装饰吗？”茅不平指着房梁，脸色比那锅底灰还黑，“还有后院那堆柴火，劈不完今天就没饭吃！”
林晓星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比他还高的扫帚。他感觉自己不是茅山传人，而是签了卖身契的长工。前世敲代码虽然也掉头发，但至少不用干这种纯体力活啊！他一边机械地清扫，一边在脑子里反复回放昨晚那奇异的一幕——那凌空划出的金色光痕，那仿佛直接映入脑海的“程序日志”。
“外部指令……催化……操控……”他喃喃自语，“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副本？”
“副本？什么副本？晓星你要去打游戏？带我一个！”一个兴奋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不用看，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王小胖。这家伙今天换了一件印着“稳住，我们能赢”的骚包红色T恤，顶着两个黑眼圈，但精神亢奋得像打了鸡血。
“打你个头，”林晓星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这是在劳动改造，体验生活。”
“改造好，改造妙啊！”王小胖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兄弟，昨晚我直播间爆了！虽然画面有点糊，灯光也暗，但那种真实的、晃动的、充满未知恐惧的氛围感，拿捏得死死的！礼物刷得飞起！老铁们都说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民俗表演！”
林晓星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有没有顺便告诉你的老铁们，他们打赏的钱，可能很快就要变成给我买金疮药的经费了？”他指了指自己酸痛的胳膊和老腰。
“小问题，小问题！”王小胖大手一挥，随即眼睛放光，“所以，为了我们共同的事业——我的直播事业和你的医药费事业——今晚我们再接再厉，搞个更刺激的！我打听到镇子西头那个废弃多年的‘凶宅’，就是老钱家那院子，最近晚上老是传出女人哭声，还有人说看到白影飘来飘去！绝对是顶级素材！”
老钱家凶宅？林晓星心里一动。师父前几天带回义庄的那只异常的吊死鬼，不就是从镇外一处荒宅带来的吗？虽然地点不一定相同，但这种“闹鬼”频发且鬼物异常的现象，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他正思索着，茅不平阴沉着脸从内堂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有些年头的黄纸。
“晓星，别扫了。”
林晓星一愣，随即狂喜：“师父！您原谅我了？”
茅不平把黄纸拍在他手里：“想得美！这是镇西老钱家后人送来的求助信，说他家祖宅近来不安宁，影响了他家在镇上的生意，请我们去看看。你，自己去。”
“我？一个人？”林晓星傻眼了。
“不然呢？”茅不平冷哼一声，“你不是觉得自己那套‘打补丁’的理论很厉害吗？正好去实践一下。要是解决不了，就别回来见我了，直接留在那儿给钱家看宅子吧！”
林晓星接过求助信，纸张粗糙，字迹潦草，透着一股焦躁。信中提及，钱家祖宅近几个月夜半常有女子幽泣声，家中牲畜不安，最近更是连在镇上经营的布庄都接连出现怪事，仓库里的布匹无故撕裂，账本数字莫名混乱。
“师父，这听着不像是简单的孤魂野鬼啊……”林晓星试图挣扎一下。
“所以才让你去！”茅不平瞪了他一眼，“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别整天在义庄给我炸祖师爷牌位！”
王小胖在一旁听得两眼放光：“平叔！让我跟晓星一起去吧！我给他当助手！记录！对，记录驱魔过程，方便他回来写……写工作报告！”
茅不平瞥了王小胖一眼，对这个“混沌体质”的滚刀肉也是无可奈何。让他跟着去，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当个肉盾？或者至少，能分散一下鬼物的注意力？
“随便你们！”茅不平甩下一句话，转身回了内堂，留下一句，“别死外面给我添麻烦就行！”
……
是夜，月黑风高。
镇西钱家祖宅孤零零地立在一片荒草之中，青砖黑瓦，在惨淡的月光下像一头蛰伏的巨兽。宅院大门上的朱漆早已斑驳脱落，铜环锈迹斑斑。
“嘶……有点冷啊。”王小胖搓了搓胳膊，虽然他的体质不怕鬼怪直接伤害，但环境的阴森氛围还是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熟练地架起手机，开启直播补光灯，调整着角度。
“家人们！胖哥又来整活了！今晚带大家探索传说中的钱家凶宅！看到这氛围没有？纯天然，无添加！今晚主播将和我那位‘民俗文化研究专家’的朋友，一起为大家揭开这座古宅的神秘面纱！礼物刷起来，主播带你们往更里面冲！”
林晓星没理会王小胖的聒噪，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一股混合着霉味、尘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宅院内蛛网密布，残破的家具东倒西歪，地面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他集中精神，尝试像昨晚那样去“感知”。果然，一种微弱的、带着悲伤和怨愤的“信号”在宅院深处隐隐传来，但与昨晚那只吊死鬼不同的是，这个“信号”虽然悲伤，却似乎没有那种被强行“催化”的狂躁感，反而更像是一种……无助的循环。
“哭声是从后院传来的。”林晓星低声道，循着那信号的指引向前走去。
王小胖赶紧跟上，手机镜头对着四周乱晃，嘴里还不停解说：“老铁们看到了吗？这灰尘，这破败感，绝对是沉浸式体验！哎呦，这椅子怎么自己动了？……哦，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两人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后院的荒草更深，而在院子一角的一口古井旁，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穿着白色旧式衣裙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肩膀微微耸动，发出低低的、令人心碎的啜泣。
“出现了！白衣小姐姐！”王小胖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把手机镜头死死对准那个身影。
林晓星示意他噤声，缓缓靠近。他能“看”到更多的信息：
目标：地缚灵艳鬼？ 状态：中度悲伤，执念核心清晰。 核心执念：等待……约定……未完成的承诺…… 能量来源：自身怨念自然累积，未检测到外部指令干扰 备注：存在时间较长，能量趋于稳定，攻击性较低。
看来这只鬼和昨晚那只不一样，是自然形成的。林晓星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或许是感应到生人的靠近，那白衣女鬼猛地转过身！脸色惨白，双眼泣血，十指指甲乌黑尖长，作势欲扑！
“妈呀！”王小胖吓得往后一跳，但手机依旧稳如老狗，“老铁们！高能预警！正面暴击！”
然而，预料中的恐怖袭击并没有到来。那女鬼扑到一半，仿佛撞上了一层无形的、柔软的墙壁，身形猛地一滞，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了一样，绕着王小胖和林晓星所在的位置飘忽不定地打转，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恼怒？就好像网络信号突然变得极差，无法锁定目标。
“咦？她怎么了？卡住了？”王小胖看着在自己面前左右横跳，就是无法再靠近半分的女鬼，最初的恐惧慢慢变成了好奇。他甚至尝试着向前走了一小步。
那女鬼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后飘退了几尺，身上的怨气都波动了一下。
林晓星看得分明，在王小胖移动的瞬间，周围空间中那些无形的、代表阴气和怨念的“数据流”，就像遇到了绝对零度一样，瞬间变得迟滞、混乱，甚至短暂“失效”。王小胖这个人，简直就是一个人形“规则干扰器”！
“胖子，站着别动！”林晓星心中一动，喊道。
王小胖立刻定在原地。
那女鬼似乎感觉“信号”稳定了一些，再次凝聚怨气，发出凄厉的尖啸，试图发动精神冲击。
无形的波动荡开，林晓星感觉脑袋微微一晕，但影响不大。而处于波动中心的王小胖，只是掏了掏耳朵，对着手机说：“兄弟们，刚才好像有阵风吹过，收音有点杂。”
女鬼：“……你礼貌吗？”
她似乎不信邪，又开始尝试幻术。院子里景象变幻，时而变成血腥地狱，时而出现狰狞鬼影。
王小胖看着周围突然冒出来的“特效”，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更加兴奋：“哇！这全息投影可以啊！哪家公司的技术？逼真！太逼真了！感谢‘怕鬼的小明’送出的火箭！老板大气！”
女鬼使尽了浑身解数，精神攻击、物理冲撞虽然无法近身、环境幻术……所有的手段，一旦进入王小胖周围一定范围，就如同泥牛入海，效果大打折扣甚至直接消失。她累得身影都淡了几分，那双泣血的眼睛里，愤怒渐渐被一种巨大的委屈和茫然取代。
她做鬼这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两个玩应，一个好像能看穿她，另一个干脆直接让她“技能失效”！这还怎么玩？在线等，挺急的！
林晓星看着眼前这荒诞又搞笑的一幕，差点没笑出声。他强忍着笑意，走上前几步，在距离女鬼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这一次，他没有尝试画符念咒，而是用一种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
“那个……姑娘，你看，我们也挺忙的。要不咱们聊聊？你老是哭，也解决不了问题，对吧？说说看，你在这儿等谁？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说不定……我们能帮你带个话，或者想想办法？”
那女鬼愣住了，停止了无用的攻击和哭泣，呆呆地看着林晓星。几百年来，来这里的和尚道士，不是喊打喊杀，就是试图强行超度她，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种……类似于街坊邻居聊天的口气跟她说话。
王小胖也趁机把手机镜头对准女鬼，充当起了临时翻译：“家人们！谈判！开始了！我方代表林晓星大师，正在与对方灵体进行友好磋商！关注直播间，看谈判最新进展！”
女鬼犹豫了一下，血红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她张了张嘴，发出沙哑而飘忽的声音：
“我……在等……我的信……他说……金榜题名……便回来……娶我……”
断断续续的话语，揭开了一段尘封的往事。她本是百年前镇上的绣娘，与一位上京赶考的书生互许终身。书生承诺高中后便回来迎娶她。她日等夜等，却只等来书生客死异乡的噩耗。她心碎之下，在这口定情的古井边投缳自尽。执念让她化作地缚灵，年复一年地在这里等待着那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人，重复着悲伤的哭泣。
林晓星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又是一个被情所困的可怜人。他想了想，说道：“姑娘，你看，这都过去一百多年了。那位书生，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开始了新的人生。你一直困在这里，折磨自己，也打扰了现在住在这里的人，何必呢？”
女鬼凄然道：“可我……不甘心……我想亲口问问他……为何负我……”
“问不到了。”林晓星实话实说，“阴阳两隔，规矩不能乱。但是，我可以帮你查查他的去向，看看他是否已经轮回，或者在地府过得怎么样。总比你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苦等要强，对吧？”
女鬼沉默了片刻，身上的怨气似乎消散了一些。她看着林晓星，又警惕地瞥了一眼旁边那个举着发亮“板砖”、让她所有手段都失效的古怪胖子，最终，轻轻点了点头。
“你……真的……能帮我查？”
“我尽力。”林晓星承诺道。他心里盘算着，或许可以等师父气消了，求他老人家走一趟地府的关系问问？或者……自己那点前世遗留的“权限”，不知道能不能黑进地府的户籍管理系统看一眼？
“那……多谢……公子……”女鬼的身影渐渐变淡，最后化作一缕青烟，缩回了古井之中。院子里的阴冷气息也随之消散大半。
“搞定！”王小胖兴奋地一拍大腿，“看见没家人们！和平解决！这叫啥？这叫人文关怀！这叫情感疏导！比那些打打杀杀的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感谢‘就爱看聊斋’送出的十个飞机！老板们威武！”
林晓星却没他那么乐观。他走到古井边，感受着那残留的、纯净的悲伤怨念，再对比昨晚那只被“催化”的吊死鬼，心中的疑云更重了。
同样是鬼，为何差异如此之大？一只纯粹自然，另一只却明显带着被“加工”过的痕迹？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干扰源”，究竟想干什么？钱家布庄出现的怪事，和这女鬼无关，那又是谁在搞鬼？难道这镇上，不止一个“麻烦”？
他看了一眼还在兴奋直播的王小胖，这个免疫一切灵异效果的“BUG级”搭档，或许在未来应对这些未知麻烦时，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走了，胖子。”林晓星招呼道，“回去还得写‘工作报告’呢。”他得想想，怎么跟师父解释，他没用法术，而是靠“谈心”解决了一个百年地缚灵，估计师父刚降下去一点的血压，又得飙升了。
夜色中，两人离开荒宅。而镇上的某个角落，钱家布庄的仓库里，一匹上好的丝绸，再次无声无息地从中裂开，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粗暴地撕扯。阴影中，似乎有低低的、充满恶意的窃笑声，一闪而逝。
回到义庄，林晓星硬着头皮，将“和平解决”钱家祖宅女鬼事件的经过，删减了王小胖直播和自己的能力细节，简单向茅不平汇报了一番。他重点强调了那女鬼是自然形成的执念灵，并未害人，且已被说服等待进一步帮助。
茅不平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听完林晓星的陈述，他眼皮都没抬，只是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哦？动动嘴皮子就把一个百年怨灵给说退了？林晓星，你这份慈悲心肠，不去庙里当个知客僧，真是屈才了。”
林晓星听出师父话里的讥讽，讪讪不敢接话。
“也罢，”茅不平终于睁开眼，目光锐利，“既然你觉得此法可行，那为师就再给你个机会。镇上新来了个歌女，名叫红玉，在‘醉春风’酒楼卖唱。近日有多名男子，包括你那发小赵大虎，在听了她的曲后，都变得精神萎靡，元气大伤。你去看看，若是寻常的媚术或精怪，酌情处理。若又是那等‘可怜’的，你便再去与她‘谈谈心’！”
最后三个字，茅不平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他甩给林晓星几张新画的“清心符”和一小瓶“醒神露”，便不再多言，显然是眼不见心不烦。
林晓星捏着符箓和瓷瓶，心里直打鼓。歌女？吸取阳气？这听起来就像是标准的“艳鬼”模板。而且牵扯到赵大虎那个夯货，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找到王小胖，把事情一说，王小胖立刻拍着胸脯：“没问题！醉春风嘛，我熟！为了兄弟，我胖哥义不容辞！今晚的消费，由赵公子……哦不，由胖哥我直播间的老板们买单！”
……
华灯初上，“醉春风”酒楼人声鼎沸。台上，一位身着嫣红旗袍，身段婀娜，眼波流转间自带三分媚意的女子正轻拨琵琶，朱唇轻启，唱着一首婉转缠绵的江南小调。歌声不算绝顶，但那股子酥到骨子里的韵味，却让台下不少男客如痴如醉，眼神迷离。
正是红玉。
林晓星和王小胖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林晓星集中精神望向红玉，眼中的“数据流”再次浮现：
目标：灵体艳鬼 状态：高度焦虑，能量汲取中，执念核心被外部指令覆盖。 核心执念：？？？被屏蔽 外部指令加载中……：KPI考核协议.v2 - 本月阳气汲取单位：8/10。警告：未完成指标将影响“优秀员工”评定及投胎序列优先级。 能量来源：强制汲取活人阳气高效率，附带成瘾性。 备注：存在底层反抗意识，但与主控指令冲突，处于内部逻辑混乱状态。
KPI？投胎序列优先级？优秀员工评定？ 林晓星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地府什么时候引入现代企业管理制度了？而且这“强制汲取”、“附带成瘾性”，明显是邪道手段！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到台前，手里还举着一杯酒，正是赵大虎。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但眼神却异常狂热地盯着红玉。
“红……红玉姑娘……再，再喝一杯……”他脚步虚浮，显然已经醉得不轻，身上的阳气比林晓星上次见他时衰弱了近半。
“虎哥！”王小胖赶紧过去把他搀回来，“你不要命啦？看你这样子，都快被吸成人干了！”
赵大虎一把推开王小胖，嘟囔着：“你……你懂什么……红玉姑娘……她懂我……只有她懂我……”说着，又痴痴地望向台上。
红玉的目光也扫过这边，在与林晓星视线接触的瞬间，她眼底闪过一丝极快的慌乱和……羞愧？但随即又被那种职业化的媚笑所取代。
林晓星心中了然。这红玉，并非自愿害人，而是被那个所谓的“KPI协议”给控制了！幕后黑手，果然在系统性地制造和利用鬼魂！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他站起身，径直走向后台。
王小胖见状，立刻心领神会，架起手机就跟了上去，嘴里还小声对着直播间解说：“老铁们，关键时刻！我方谈判专家即将与目标进行第二轮接触！情况似乎并不简单！”
后台化妆间里，红玉刚一下台，就看到堵在门口的林晓星和王小胖。她脸色一变，强作镇定：“二位公子，这里是后台，闲人免进。”
林晓星没有绕圈子，直接开门见山，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红玉姑娘，或者……我应该称呼你的工号？你的KPI完成得似乎不太顺利，还差两个单位。”
红玉如遭雷击，妩媚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血色尽褪，变得比鬼还白。她惊恐地看着林晓星，声音发颤：“你……你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林晓星盯着她，“重要的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强行汲取阳气，是在杀人？而且，完不成指标，不过是投胎慢点，可若是害死了人，到了地府，等待你的就是刀山油锅！”
红玉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瞬间涌出，冲花了脸上的胭脂。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媚态，崩溃地蹲下身，捂着脸呜咽起来：
“我也不想……我也不想的啊！呜呜……可是‘公司’有规定……完不成任务，就不能评优，不能加分，下辈子只能投胎到穷苦人家，甚至……甚至可能被打入畜生道！我……我只是想下辈子过得好一点……我生前已经够苦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起来。原来她生前是战乱年代流落风尘的歌女，被负心汉骗尽钱财后抛弃，含恨自尽。死后浑浑噩噩，直到被“往生堂”的人找到，告诉她地府现在改革了，引入“绩效投胎制”，只要努力工作，赚取“功德分”，就能优先选择好人家。她信以为真，签了那份“劳务合同”，结果却发现所谓的工作，就是去吸活人的阳气！
“他们给了我一套‘魅影功法’，说这样效率高……还说……只要不一次性吸死，就不会有大因果……”红玉抽泣着，“可是……可是我每次看到那些男人变得虚弱，我心里都害怕……内疚……赵公子他……他是真心对我好，虽然蠢了点，可我更不忍心害他了……”
王小胖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手机都忘了关直播，喃喃道：“好家伙……鬼界也内卷？还有绩效压力？这‘往生堂’是哪个黑心企业啊？劳动法管不管它们？”
林晓星心中怒火升腾。这“往生堂”不仅催化恶鬼，连红玉这种原本可能只是有点执念的普通鬼魂都不放过，用虚假的承诺和严苛的KPI逼迫它们害人！这简直比那些恶鬼本身还要可恶！
“红玉姑娘，”林晓星蹲下身，语气缓和了些，“你被骗了。地府根本没有所谓的‘绩效投胎制’，投胎讲究的是因果业力，功德自在人心，岂是这种害人勾当可以换来的？你继续下去，只会业力缠身，永世不得超生！”
“真……真的吗？”红玉抬起头，泪眼婆娑。
“千真万确。”林晓星肯定道，“你若信我，就停止害人。那份‘劳务合同’，我有办法帮你作废。至于往生堂的报复……我来想办法。”
红玉看着林晓星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又瞥了一眼旁边那个举着“板砖”、让她所有媚功都莫名失效的王小胖，心中挣扎了片刻，最终，对往生的渴望和对业力的恐惧压倒了对“公司”的畏惧。她用力点了点头：
“我……我信你！公子，求你救我！”
“好。”林晓星站起身，“首先，解除你对赵大虎他们的影响。其次，把你知道的关于‘往生堂’的一切，都告诉我。”
就在红玉准备开口之时，化妆间的门帘无风自动，一股阴冷刺骨、带着浓重压迫感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如同毒蛇般钻入三人耳中：
“编号7341，红玉。泄露公司机密，背叛组织……你知道后果。”
红玉吓得尖叫一声，躲到了林晓星身后。
林晓星和王小胖同时转头，只见门帘阴影处，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面色惨白如纸、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他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发光物体，眼神冷漠地看着他们，仿佛在看几只待处理的害虫。
目标：往生堂·鬼事经理中级管理人员 状态：冷漠，高效，能量等级：高。 核心指令：维护公司利益，清除叛徒及威胁。 装备：幽冥契约板可远程执行契约惩罚、业绩追踪器。 备注：典型的公司官僚灵体，忠于职守，缺乏人性。
麻烦，上门了。
王小胖下意识地把手机镜头对准了西装男，咽了口唾沫：“老铁们……情况有变……对方……对方好像来领导了……”
林晓星将红玉护在身后，直面那冰冷的鬼事经理，大脑飞速运转。物理对抗？他和王小胖加起来恐怕都不够对方塞牙缝。谈判？对方显然不是能沟通的类型。
鬼事经理推了推眼镜，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手指在“幽冥契约板”上快速划动：
“根据《往生堂员工守则》第7条第3款，叛徒，将接受‘灵魂分解’处分，立即执行！”
平板上射出一道惨绿色的光线，锁定红玉！
4 反内卷，从鬼做起
惨绿色的光束自幽冥契约板上激射而出，带着一种法则般的冰冷气息，精准地射向林晓星身后的红玉。那光芒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带着分解与湮灭的意味。
红玉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闭目待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以一种与他体型毫不相称的敏捷，猛地横移一步，恰好挡在了红玉与那道光束之间！
是王小胖！
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甚至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光束会不会对自己生效。他只是觉得，不能让这个刚刚决定弃恶从善的“女员工”就这么没了。
下一刻，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道足以让普通鬼魂魂飞魄散的惨绿光束，在接触到王小胖身体的刹那，就像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了。没有爆炸，没有冲击，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泛起，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鬼事经理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他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契约板，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指令执行中……遭遇未知干扰……执行失败。
“不可能！”他失声低语，金丝眼镜后的瞳孔微微收缩，“混沌扰动？现实中怎么可能存在这种绝对屏蔽体质？！”
林晓星也愣住了，但他反应极快。胖子这“人形BUG”体质，果然连这种法则类的攻击都能免疫！机会！
他立刻上前一步，将还在发懵的王小胖和瑟瑟发抖的红玉都护在身后，大脑以前世敲代码的速度疯狂运转，目光死死锁定鬼事经理手中的幽冥契约板。在他的“视野”中，那平板不再是实物，而是一团交织着复杂阴气回路和契约符文的“程序集合体”。
“你们的系统，漏洞百出。”林晓星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冷静，试图扰乱对方心神，“强行绑定灵魂契约，利用信息差进行欺诈性用工，单方面设定不合理KPI并施加致命惩罚……根据《地府基本法》第三章第十五条，以及《跨维度灵魂权益保障临时约法》的精神，这份‘劳务合同’从一开始就是无效的！”
他信口胡诌了几个听起来高大上的名头，但核心意思明确——你在违法！
鬼事经理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纲的“法律术语”给镇住了片刻。他主要处理鬼魂叛逃和业绩不达标，从来没遇到过敢跟他谈“法”的！尤其是对方还是个活人！
“荒谬！”经理很快恢复冷静，但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往生堂的规矩，就是阴间的规矩！你一个阳间凡人，也敢妄议？”
他再次举起契约板，这一次，平板表面幽光闪烁，显然在调动更强的权限。“既然你执意插手，那就连你一起清理！”
更多的惨绿色光线如同毒蛇般射出，不仅射向红玉，也分出一股射向林晓星！
“胖子！”林晓星大喊。
王小胖这次有了准备，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还是硬着头皮，像个灵活的肉盾一样，在林晓星和红玉身前左摇右晃。那些致命的绿光一旦进入他身体周围一定范围，立刻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铁们看见没！”王小胖一边移动，还不忘对着手机吼一嗓子，“全方位能量防御！就问你哥们牛不牛逼！火箭游艇刷起来，给主播加点油啊！”
直播间里早已炸开了锅，弹幕疯狂滚动： “卧槽！胖哥真·绝对防御！” “这特效牛逼！比大片还带感！” “对方经理脸都绿了字面意思！” “往生堂非法用工！支持红玉小姐姐维权！”
鬼事经理的攻击再次被完美化解。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物理攻击和精神冲击对那个古怪的胖子无效，现在连契约惩罚都被屏蔽！这简直是他职业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窘境！
就在他准备调用更高级权限，或者考虑亲自出手这有违公司“高效管理”的原则时，林晓星动了！
他没有冲向经理，而是猛地咬破自己的指尖！至阳之血的氣息瞬间弥漫开来，让鬼事经理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露出厌恶警惕的神色。
但林晓星并非要用血攻击。他挤出血珠，以极快的速度，凌空划动起来！这一次，他不是在画符，而是在“编写”一段极其简短、却直指核心的“解除指令”！
他刚才拼命观察，终于在那复杂的契约程序流中，找到了一个微小的、可能是后门的“接口”！那是前世作为首席程序员留下的直觉——任何系统，尤其是这种急于求成、野蛮扩张的黑心企业系统，必然存在设计缺陷和未处理的异常入口！
淡金色的、由光点和血丝构成的奇异代码一闪而逝，如同病毒般，精准地“注入”了幽冥契约板与红玉之间那无形的契约链接中。
鬼事经理手中的平板猛地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上疯狂弹出错误提示： 警告！检测到未知协议入侵！ 核心契约链路遭到篡改！ 目标单位：红玉编号7341绑定状态……正在解除…… 解除成功！ 错误！错误！系统逻辑冲突……
“不！你做了什么？！”鬼事经理惊怒交加，试图操作平板，却发现关于红玉的所有控制权限瞬间灰暗，无法再调用。
红玉身上骤然一轻，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被彻底打碎！她难以置信地感受着灵魂的自由，那种被强制驱使、被业绩压迫的窒息感消失了！
“我……我自由了？”她喜极而泣，看向林晓星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感激。
“只是解除了你的合同，还没帮你讨回公道。”林晓星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下消耗巨大。他转向惊怒的鬼事经理，冷声道：“回去告诉你的上司，阳间有阳间的法律，阴间有阴间的规矩。你们往生堂这套压榨鬼魂、祸害活人的把戏，到此为止了！再让我碰到，我不介意把你们的‘服务器’都给黑了！”
这话半是威胁，半是试探。他隐约感觉，往生堂背后，可能真有一个类似“服务器”的核心在支撑其运作。
鬼事经理脸色铁青，他知道今天任务彻底失败了。面对一个能无效化所有远程攻击的“混沌体”，和一个能用奇怪手段黑掉公司系统的“程序员”，他留下来毫无意义。
“很好……林晓星，我记住你了。”经理推了推眼镜，恢复了冰冷的官僚姿态，但眼神深处是刻骨的怨毒，“你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往生堂的怒火，不是你一个凡人能承受的！”
说完，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阴影般，瞬间消失在化妆间内。只留下那冰冷的威胁在空气中回荡。
危机暂时解除。
王小胖哆哆嗦嗦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直打摆子，张开嘴大口喘气：“我的妈呀……吓死胖爷了……这比跑一千米还累！”
红玉则盈盈拜倒：“多谢公子救命之恩！红玉无以为报……”
林晓星扶起她：“不必多礼。你现在自由了，有什么打算？”
红玉眼神有些迷茫，随即坚定起来：“红玉愿追随公子，报答恩情！而且……我知道一些往生堂在其他地方的‘业务点’和运作方式，或许对公子有用。”
林晓星心中一动。这确实是个重要的信息来源。他点了点头：“也好，你先跟着我们，暂时在义庄安身。师父那边……我去说。”
他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怎么跟师父解释又带回去一个女鬼？还是从黑心企业解救出来的“前员工”？
就在这时，王小胖突然指着手机，惊讶地说：“晓星，你看！直播间……好像出怪事了！”
林晓星凑过去一看，只见直播间的弹幕里，除了各种“666”和打赏记录，还夹杂着几条格格不入的、用暗红色文字发出的留言：
窥视者，死。 往生堂的标记已经落下。 下一个……就是你。
发送者ID，是一串乱码。
几乎同时，林晓星感到一股极其微弱、但充满恶意的窥视感，如同冰冷的蛛丝，在他身上一掠而过。
他猛地抬头看向四周，化妆间里空无一人。
但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无比真实。
往生堂的报复，显然不会仅仅停留在口头威胁上。他们已经像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露出了獠牙。
而王小胖的直播间，似乎也成了他们某种意想不到的……信息渠道？或者说，挑衅的舞台？
林晓星看着屏幕上那几条血红色的警告，眼神凝重。
看来，这场与“往生堂”的战争，才刚刚开始。而且对方，已经开始不择手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