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二五年十一月十一号,光棍节,我特意选定的好日子,宜嫁娶。说好了,
今天我跟叶倾仙去领证,从此以后,让她彻底告别这个只属于单身狗的节日。
江城市民政局门口,梧桐树叶落了满地。我把车停好,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上午九点十五分。我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十五分钟。可我等到九点半,叶倾仙还没来。
等到十点,她还是没来。电话打过去,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再打,变成了关机。
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我的心脏,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我们恋爱三年,
从没发生过这种事。叶倾仙做事一向有交代,就算临时有会议,也会提前发信息告诉我。
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联。我压下心头那股愈演愈烈的慌乱,
开车前往她的公司。前台礼貌地告诉我,叶总今天根本没来公司。我又赶去她的父母家,
叔叔阿姨比我还惊讶,说倾仙昨晚就告诉我今天要跟我去民政局,
还高高兴兴地在他们面前展示了新买的白色连衣裙,说是为了拍结婚证上的照片。那条裙子,
还是我给她挑的。我的手心开始冒汗,一个又一个电话打出去,她所有的闺蜜朋友,
都说没有见过她。整整两个小时,叶倾仙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直到我坐在车里,
看着方向盘上我们一起挑选的挂件,脑子里一道闪电劈过,
一个几乎被我遗忘的名字浮现在心头。林彦。她的前男友,所谓的“白月光”,
三年前因为一场车祸去世。今天是他的忌日。我的心脏猛地一沉,立刻发动汽车,
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西山公墓。江城市最大的墓园,安静肃穆。
我几乎是跑着进去的,凭着三年前陪她来过一次的模糊记忆,
在层层叠叠的墓碑中寻找着那个名字。终于,在墓园的最深处,一棵高大的松树下,
我找到了她。她果然在这里。她穿着我为她挑选的那件白色连衣裙,长发披肩,
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她整个人都趴在冰冷的墓碑上,双肩剧烈地耸动着,
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充满了绝望和无助。她怀里紧紧抱着那块冰冷的石头,
仿佛那是她失而复得的珍宝。墓碑的照片上,是一个笑得阳光灿烂的年轻男人。那就是林彦。
一阵山风吹过,把她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呢喃断断续续地送到我的耳边。“阿彦,对不起,
我真的做不到……我忘不了你。”“那个男人……昊天他再好,终究不是你。
我一想到要跟别的男人结婚,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阿彦,我好想你,
我该怎么办……”我的脚步,就那样钉在了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初冬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照下来,在我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半温暖,一半冰冷,
就像我的心情。我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我家的户口本,
还有我全部的资产证明,我本来打算领完证就把这一切都交给她。可现在,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原来三年的陪伴和爱意,在她心里,依旧抵不过一个死去的人。
原来我,昊天,在她叶倾仙的眼里,只是“那个男人”。我没有上前,没有质问,
也没有歇斯底里。我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掏出手机,对准她的背影,
录下了一段三十秒的视频。视频里,她抱着别人的墓碑,哭着说她不能嫁给我。录完,
我按下了保存键。然后,我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片埋葬着我的爱情的坟场。
回到我们共同居住的那个家,一种巨大的空虚和疲惫感向我袭来。房子很大,
一百八十平的平层,是我全款买下的,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叶倾仙当时还笑着捶我,
说我小气,不写她的名字。我说,我的就是你的,何必在乎一个名字。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房子的装修是她一手操办的,花了将近八十万,她说用的是她自己的积蓄,
要打造我们最完美的爱巢。我当时感动得一塌糊糊涂,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如今,这“爱巢”里的每一件家具,墙上的每一幅画,都像是在无声地嘲笑着我的愚蠢。
我把自己扔进沙发,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愤怒,屈辱,心痛……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几乎要将我撕裂。三年前,我遇到叶倾仙时,她刚刚失去挚爱,
整个人憔悴得像一朵濒临枯萎的花。是我,把她从无尽的悲伤里一点点拉出来。我陪她散步,
给她讲笑话,带她去旅行。我为她洗手做羹汤,在她生病时通宵照顾,
在她工作遇到困难时动用我所有的人脉和资源去帮她。我以为,我用三年的时间,
已经捂热了她的心,治愈了她的伤。我以为,她对我的依赖和微笑,都是真情流露。我以为,
我们今天的领证,是水到渠成,是幸福的开始。直到今天,我才发现,这一切都只是我以为。
我只是个合格的替代品,一个“再好,终究不是你”的男人。甚至,连一个替代品都算不上。
因为她到最后,还是选择了她死去的白月光。晚上九点,叶倾仙终于回来了。
她换下了那身白色连衣裙,穿着普通的家居服,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红肿,
但已经看不出痛哭过的痕迹。她看到我,挤出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容:“昊天,对不起啊,
我今天早上起来就觉得头晕,胃里也不舒服,就自己去医院挂了点滴,手机也没电了。
我们明天……明天再去领证好不好?”她熟练地撒着谎,眼神飘忽,不敢与我对视。
要是放在平时,我可能就信了,会心疼地抱着她,问她哪里不舒服。可现在,
我只觉得一阵反胃。我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我的平静显然让她感到了不安,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昊天,你怎么了?
这么看着我……是不是生我气了?”我摇了摇头,语气波澜不惊:“没有。
不舒服就好好休息,领证不急。”“那你吃饭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没胃口。”说完,
我便起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我需要冷静,需要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分手?不,
太便宜她了。我们之间,早就不是简单的男女感情了。毕业后,
我用我的核心技术和父母留给我的一笔资金,创办了一家人工智能科技公司。
叶倾仙说她想和我一起奋斗,我便给了她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让她担任公司的总经理,
负责运营和市场。三年来,公司发展迅速,去年已经完成了B轮融资,估值超过五个亿。
我的技术,加上她的运营,我们被誉为业内的黄金搭档。现在想来,这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还有我们共同奋斗的这几年,算什么?是我这个“替代品”的报酬吗?我昊天,
从来不是一个会吃哑巴亏的人。你叶倾仙可以不爱我,
但你不能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的一切,一边在心里为另一个男人守身如玉,
甚至在我跟你求婚,准备领证的时候,还要跑去他的墓碑前上演一出贞洁烈女的戏码。
这不仅仅是背叛,更是对我人格的践踏和羞辱。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接下来的几天,
我表现得像个没事人。叶倾仙似乎也松了口气,以为她那个蹩脚的谎言真的骗过了我。
她开始在我面前加倍地温柔体贴,为我做早餐,烫平衬衫的每一个褶皱,
晚上还会主动给我按摩放松。那副贤惠的模样,仿佛是在弥补她“失约”的过错。
看着她在我面前演戏,我只觉得无比恶心。我借口公司有个紧急项目需要封闭开发,
连续一个星期都睡在公司,给了自己一个独立思考的空间,也避免了和她虚伪的接触。
第一件事,我找到了我大学时的学长,陈锋。他毕业后考了警察,干了几年刑侦,
后来因为受伤离职,自己开了一家调查事务所,路子很野,能力很强。在一家僻静的茶馆里,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陈锋听完,烟雾后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昊天,
你怀疑这里面不只是感情问题?”我点了点头,把我心里的疑点说了出来:“第一,
时间点太巧了。为什么偏偏在领证这天,她要去墓地哭丧?这不像是情绪失控,
更像是一种……仪式。第二,她花在装修上的那笔钱,号称是她的积蓄。
但以我对她消费习惯的了解,她根本存不下那么多钱。我们在一起后,
她的工资卡几乎没动过,所有开销都是我来。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公司最近几个季度的利润率一直在下滑,财务报表很健康,但现金流却越来越紧张。
我之前一直以为是市场扩张太快导致的,现在想来,或许有其他原因。”陈锋掐灭了烟头,
沉声道:“我明白了。你想让我查什么?”“查三个人。”我伸出三根手指,“叶倾仙,
死去的林彦,还有林彦的母亲,一个叫周丽华的女人。”我记得叶倾仙说过,
林彦是单亲家庭,他去世后,她一直把周丽华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照顾。
陈锋点头:“没问题。给我一周时间。”在等待陈锋消息的同时,我开始从公司内部着手。
我以项目进入关键期,需要绝对掌控资金流为由,
让财务总监将公司所有超过五万元的支出审批权,全部收回到我这里。
这个决定在公司引起了不小的震动,尤其是叶倾仙。她当天晚上就找到了我的办公室,
脸上带着一丝质问的语气:“昊天,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信任我吗?
以前公司的运营资金都是我来审批的,你现在突然把权力收回去,让下面的人怎么想?
”我头也不抬地盯着电脑屏幕上的代码,淡淡地说:“项目关键期,资金必须用在刀刃上。
等项目结束,一切恢复原样。”“你……”叶倾仙气结,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毕竟公司的核心技术掌握在我手里,项目的成败直接关系到下一轮融资。
她最终只能悻悻地离开。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的财务总监给我发来一份加密邮件。
邮件里,是一份被标记为“极度可疑”的合同。一年前,叶倾仙力排众议,
将我们公司未来三年的品牌推广业务,外包给了一家名叫“远航传媒”的公司,
合同总金额高达三千万。当时我忙于技术攻坚,并没有过多干涉运营决策。
叶倾仙给我的理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是她的朋友,能给我们友情价,而且效果绝对有保障。
但财务总监在邮件里指出,这家“远航传媒”,自从和我们签约后,
做出来的推广方案效果平平,甚至有几次还出现了严重的舆情失误,
但叶倾仙每次都把事情压了下来。而且,支付给他们的款项,远高于市场平均水平。
更诡异的是,这家公司的股权结构非常复杂,层层穿透后,最终的实际控制人,
指向一个叫“林伟”的人。林伟。我记得叶倾仙提过,林彦有个堂哥,就叫林伟。我的心,
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我强忍着怒火,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一张无形的大网,
已经在我面前缓缓拉开。叶倾仙,你最好祈祷,这一切只是巧合。一周后,
陈锋的电话打了过来。“昊天,来老地方,有重大发现。”他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兴奋和凝重。
还是那家茶馆,陈锋扔给我一个牛皮纸袋。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叠厚厚的资料和照片。
第一张照片,是叶倾仙和一个中年妇女在一家咖啡馆里见面的场景,两人举止亲密,
那个中年妇女,正是林彦的母亲,周丽华。照片的拍摄时间,就在我去公墓的前两天。
接下来的资料,证实了我之前的猜测。那笔八十万的装修款,来源是周丽华的银行账户。
而周丽华账户里的这笔钱,又来自于一个香港的离岸公司。这个离岸公司的资金来源,
则和“远航传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证据链已经非常清晰:我公司的钱,
通过“远航传媒”这个看似合法的外包渠道,被套取出来,
一部分通过复杂的路径流到了周丽华的口袋里,最后,又以“装修款”的名义,
流回到了我和叶倾仙的“爱巢”里。她用我的钱,来装修我的房子,还让我对她感恩戴德。
好一招空手套白狼!我气得浑身发抖,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别急,这还只是开胃菜。
”陈锋示意我继续往下看。纸袋的底部,还有一份更让我震惊的文件。是一份出入境记录,
以及海外银行的账户流水。陈锋指着一个名字,对我说:“昊天,你猜怎么着?这个林彦,
他根本就没死!”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不可能!”我失声喊道,
“三年前的车祸,新闻都报道了,叶倾仙亲眼看着他下葬的!”“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陈锋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我查了当年的事故卷宗,那场车祸疑点重重。
唯一的目击证人,就是他母亲周丽华。所谓的‘英雄救人’,那个被救的孩子,
事后根本就找不到。而林彦,在被宣布‘临床死亡’后,通过特殊渠道被转移出境,
去了东南亚一个医疗管制很松散的小国。这份记录显示,一个叫‘林彦’的男人,
至今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活得相当滋润。”陈锋将一份银行流水推到我面前。一个海外账户,
每个月都会有十几万美金的稳定入账,汇款来源,
正是香港那家与“远航传媒”有关的离岸公司。而这个海外账户的持有人,正是林彦!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一个小丑。
什么白月光,什么痛失挚爱,什么三年的陪伴和治愈,全都是假的!从头到尾,
这就是一场骗局!一场由叶倾仙、林彦和他母亲周丽华联手为我量身打造的惊天骗局!
他们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榨取的提款机。叶倾仙负责用感情稳住我,
林彦的家人则在外面负责挖空我的公司。他们用我的钱,
去供养那个“死去”的男人在国外逍遥快活!怪不得,怪不得她要在领证那天去演那场戏!
那不是演给我看的,那是演给他们那个团伙看的!是为了向他们“诈死”的情人表达忠心,
告诉他,就算要嫁给这个“提款机”,她心里爱的也还是他。多么伟大,
多么令人感动的“爱情”!恶心!无与伦比的恶心!一股滔天的怒火从我的胸腔里喷涌而出,
几乎要烧毁我所有的理智。我紧紧地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鲜血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昊天,冷静点。”陈锋按住我的肩膀,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我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沙哑扭曲。“怎么办?”我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无比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