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
一睁眼，就从侯府最得脸的大丫鬟，变成了国公府里最下等的烧火丫头。
上一世，她忠心耿耿，却落得个葬身火海、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一世，她只想保住小命，安稳度日。
可这府里的浑水，却一盆接一盆地朝她泼来。
想让她死？
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再死一次！
后脑勺的剧痛，让云舒猛地睁开了眼。
入目是破旧的横梁，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木灰和霉味。
这不是她熟悉的侯府绣楼。
“还敢装死？”
一个尖利刻薄的声音在头顶炸开，紧接着，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刺骨的冰凉让她瞬间清醒。
一个穿着粗布衣裙，满脸横肉的婆子正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瞪着她。
“小贱蹄子，让你去后罩房取些银丝碳，你倒好，把李管事新得的那对白玉碗给打了！”
“我看你这条小命是不想要了！”
云舒的脑子嗡嗡作响。
陌生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现在叫阿乔，是镇国公府厨房里一个最低等的烧火丫头，刚才因为手脚笨拙，打碎了管事的珍爱之物，被这个掌管厨房的刘妈妈一顿好打。
可她分明是忠勇侯府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云舒。
就在前一刻，她还为了保护老夫人私库里的账册，被人生生锁在库房里，活活烧死。
烈火焚身的灼痛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上。
她重生了。
重生在了一个刚被打死的小丫鬟身上。
刘妈妈见她眼神呆滞，愈发火大，上前一脚踹在她的心口。
“还敢发愣！来人，把这死丫头拖到柴房去，饿上三天，看她还敢不敢手脚不干净！”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她。
云舒被踹得眼前发黑，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不行。
不能就这么被拖下去。
这具身体本就虚弱，挨了一顿打，再饿上三天，绝对会真的死过去。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等等！”
声音嘶哑，像破锣一样难听。
刘妈妈不耐烦地啐了一口，“你个小贱蹄子，还想求饶？晚了！”
云舒强撑着身体，目光死死盯住院子角落里那堆破碎的瓷片。
“我不是故意的。”
“那对碗……有问题。”
这话一出，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刘妈妈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小蹄子是脑子被打坏了吧？李管事从古玩斋里淘换来的宝贝，你说有问题？”
“我看你就是想推卸责任！”
云-舒不理会她的嘲讽，挣开两个婆子，踉跄着走到那堆碎片前。
她曾是侯府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酷爱瓷器，她跟在身边十几年，耳濡目染，早已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她捻起一块最大的碎片，入手质感粗糙，毫无玉质的温润。
够了。
她心里有了底。
云舒抬起头，目光直视着刘妈妈，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和笃定。
“刘妈妈，您说这是白玉碗？”
刘妈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却还是嘴硬道：“那当然！李管事亲口说的！”
“那您可知，真正的和田白玉，质地温润细腻，对着光看，内里是均匀的云絮状纹理，绝不会有杂质。”
云-舒将碎片举到阳光下。
“可您看这块，非但不通透，里面还有明显的气泡和流纹。”
她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周围看热闹的丫鬟婆子们都伸长了脖子。
“这根本不是什么白玉，而是用琉璃仿的。而且还是做工最粗糙的那种，连玉的温润感都没仿出来。”
“这种东西，在坊市上，一对最多五十文钱。”
“李管事或许是被古玩斋的掌柜骗了。”
一番话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刘妈妈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
她哪里懂什么玉不玉的，只知道那是李管事的心头好，现在被个烧火丫头当众指出来是假货，这要是传到李管事耳朵里，她也讨不了好！
“你……你胡说八道！”刘妈妈色厉内荏地吼道。
“一个烧火丫头，懂什么古玩！我看你就是为了脱罪，在这里妖言惑众！”
云-舒冷笑一声。
这刘妈妈是打定主意要把罪名按死在她头上了。
“我是不是胡说，找个懂行的人来看看便知。”
她挺直了腰背，尽管身上穿着最破旧的粗布衣，那份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从容气度，却让在场的人都有些发怔。
“或者，直接请李管事来。他若是真爱这对碗，想必也请人掌过眼，是真是假，他心里最清楚。”
“到时候，究竟是我打碎了宝贝，还是有人拿着假货当宝贝，还想借此磋磨人命，就一清二楚了。”
“你！”刘妈妈被她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当然不敢去请李管事。
万一这碗真是假的，李管事脸上无光，第一个要迁怒的就是她这个把事情闹大的人。
可就这么放过这个小蹄子，她又不甘心。
正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吵什么？”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墨色锦袍，身姿挺拔的男人正站在月亮门下，神情冷峻。
他身后跟着两个神情肃穆的护卫，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刘妈妈一看来人，腿肚子都软了，连忙扑通一声跪下。
“世……世子爷！”
整个厨房的下人都跟着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
镇国公府世子，沈君彦。
传闻他性情冷僻，手段狠厉，整个国公府都对他敬畏三分。
他怎么会来这油腻腌臢的后厨？
云舒也跟着跪下，将头深深埋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她现在身份卑微，绝不能引起这种大人物的注意。
沈君彦的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那堆白色的碎片上。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刘妈妈吓得浑身发抖，磕磕巴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当然，是添油加醋、颠倒黑白的版本。
只说是阿乔手脚不干净，打碎了李管事的爱物，还巧言令色，胡说八道。
沈君彦听完，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云舒。
“你来说。”
云舒心头一紧。
该来的还是躲不掉。
她深吸一口气，将刚才对刘妈妈说的话，不卑不亢地又复述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有刻意卖惨，只是陈述事实。
沈君彦听完，走到那堆碎片前，弯腰捡起一块。
他摩挲着碎片的边缘，片刻后，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几分嘲弄。
“琉璃仿品，做工粗劣。”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刘妈妈的心上。
刘妈妈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沈君彦随手将碎片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他看向刘妈妈，眼神冰冷。
“为了一个价值五十文的假货，就要打杀一个丫鬟？”
“府里的规矩，什么时候由你一个厨子来定了？”
刘妈妈吓得魂飞魄散，拼命磕头。
“世子爷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沈君彦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掌嘴二十，拖下去。”
他身后的护卫立刻上前，一个堵住刘妈妈的嘴，另一个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顿时在院子里响起。
处理完刘妈妈，沈君-彦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了云舒身上。
那目光锐利如鹰，仿佛能看穿人心。
云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不知道这位喜怒无常的世子爷，会如何处置自己。
是赏？是罚？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刘妈妈被掌嘴的啪啪声和压抑的呜咽。
良久，沈君彦终于开口。
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落向他身侧的一个随从。
“书房缺个打扫的。”
“就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