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永熙七年冬,靖安侯府,幽竹苑。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却暖不透林微眼底的寒意。
她被沈玦囚在这方院落整整三年,只因这张脸像极了他心尖上的白月光。脚步声由远及近,
沈玦推门而入,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他径直走到她面前,指尖挑起她的下巴,
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掌控。“玉柔要回来了。”他垂眸打量她的脸,
像是评估一件藏品,“你这赝品,该学会安分守己了。”林微面无表情地任他打量。这三年,
她留在这牢笼里,不过是为了借侯府的掩护暗中调查萧煜之死的真相,
也因沈玦这双与萧煜相似的眼睛,能给她死水般的生活一丝虚假的慰藉。
窗外传来枯竹断裂的轻响。林微眼睫微颤——是隐麟的暗号。萧煜找到了,时机已到。
她拨开沈玦的手,语气平淡无波:“侯爷说的是。”沈玦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他喜欢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像一只被驯服的雀鸟。三日后,
苏玉柔乘着一顶软轿进了侯府。她穿着一身素白,眉眼含愁,行动间弱柳扶风。见到沈玦时,
她未语泪先流:“玦哥哥,玉柔如今......无家可归了。”沈玦当即软了眉眼,
亲自将她安置在离主院最近的汀兰水榭,一应吃穿用度皆按正室规格。相比之下,
幽竹苑愈发冷清得像个笑话。苏玉柔很懂得利用自己的柔弱。她时常依在沈玦身侧,
细声细气地说着这些年的不易,偶尔提及林微,
总是欲言又止:“那位林姑娘......似乎不太喜欢玉柔。也是,玉柔突然回来,
定是碍着林姑娘的眼了......”沈玦闻言,对林微愈发不耐。
他去幽竹苑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便去了,也多是冷嘲热讽:“玉柔温柔娴静,你多学着些。
”林微始终沉默以对。这反应让沈玦莫名烦躁,他宁愿她哭闹,也好过这般死气沉沉。
这日深夜,林微换上夜行衣,悄无声息地避开守卫,潜至后花园的假山后。
一道黑影早已等候多时。“少主,主上已到京郊别院,一切安好。”“知道了。
”林微眼中终于泛起一丝真切的笑意,“三日后子时,按计划接应。”就在她转身欲离时,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深更半夜,这是要去哪儿?”沈玦从阴影中踱步而出,
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本侯倒是小瞧你了。”林微挣了挣,
反被他握得更紧。“松开。”“怎么?装不下去了?”沈玦逼近一步,语气讥诮,
“这三年在本侯面前装乖卖巧,很辛苦吧?”林微忽然笑了:“侯爷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这是沈玦第一次见她笑,却不是他熟悉的温顺模样,而是带着刺骨的冷意。
他有一瞬的恍惚,随即怒火更盛:“不管你打什么主意,这辈子都休想离开侯府!”“是吗?
”林微挑眉,忽然抬膝顶向他腹间。趁他吃痛松手的瞬间,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
沈玦暴怒,下令全府搜查,却一无所获。她就像人间蒸发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2.沈玦的搜寻行动愈发疯狂且不择手段。他不仅动用了侯府的全部力量,
甚至不惜动用了一些隐藏在暗处的、不那么光彩的关系网。
他怀疑林微可能被某些与靖安侯府不睦的朝臣藏匿,于是罗织罪名,
接连弹劾了几位与他有过节的官员,借搜查之名闯入其府邸,闹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却依旧一无所获。这种滥用职权的行为,开始引起皇帝和一些重臣的不满。
他甚至将目光投向了林微可能的出身之地,尽管她入府时自称孤女。
他派人去她最初出现的江南小镇调查,威逼利诱,试图找到她的软肋或踪迹,
结果自然也是徒劳。“隐麟”的势力远超他的想象,
早已将一切可能暴露林微真实身份的线索抹去或伪装。每一次希望落空,
都像在沈玦焦躁的心头再添一把火。他开始失眠,脾气暴躁易怒,
连带着对侯府的下人也越发严苛。书房里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件换了一批又批,
皆成了他盛怒之下的牺牲品。苏玉柔起初还试图用柔情安抚,但沈玦的心显然不在她这里。
他有时会看着她出神,然后莫名其妙地问:“你说,她到底躲在哪里?
她难道就一点都不念及这三年的情分?” 或者在她精心准备了他喜欢的点心时,
他会烦躁地推开:“不必费这些心思,本侯没胃口。”苏玉柔心中的不安与嫉恨与日俱增。
她开始意识到,林微的离开,非但没有让沈玦彻底属于她,反而像一根刺,
更深地扎进了沈玦心里。她不能容忍这种局面。于是,她开始暗中使绊子。
她买通负责寻找的某个小头目,故意提供一些虚假的线索,引导沈玦的人马白跑,
消耗他的精力,同时在他耳边吹风:“玦哥哥,这般大张旗鼓,
为了一个心不在您身上的女人,值得吗?朝中已有不少非议了……玉柔只是担心,长此以往,
会对您不利。”沈玦有时会被她说动,暂时收敛几分,但一旦有丝毫关于林微的风吹草动,
哪怕是假的,他又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一次又一次扑空后,
沈玦深夜醉酒归来,闯入了苏玉柔的汀兰水榭。他看着她那张与记忆中“白月光”重叠的脸,
眼神迷离又痛苦,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她……”这句话彻底刺痛了苏玉柔。
她看着醉倒的沈玦,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她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必须想办法,
要么彻底毁掉沈玦心中的影子,要么……为自己谋取更实际的保障。与此同时,
京郊一处隐秘的别院内,烛火温馨。林微看着眼前活生生的、虽然清瘦了些,
但眼神依旧锐利明亮的萧煜,眼眶忍不住泛红。五年生死两茫茫,此刻重逢,
竟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萧煜伸出手,轻轻擦去她眼角将落未落的泪珠,
嘴角扯起她熟悉的、带着点痞气的弧度:“怎么?五年不见,变成爱哭鬼了?听说你这三年,
对着沈玦那张和我有几分相像的脸,过得挺滋润?”林微瞬间收泪,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反唇相讥:“是啊,滋润得很,至少不用对着某个一声不响就‘死’了五年,
害我差点真跟着去了的混蛋强!”萧煜眸色一暗,将她猛地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对不起,薇薇……”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带着压抑了五年的痛楚与后怕,“北境那一战,遭人暗算,重伤濒死,
是隐麟的旧部拼死将我救出,一路隐匿治疗。我……两个月前才真正清醒过来。
”林微埋首在他胸前,感受着他真实的心跳,五年来的恐惧、绝望、委屈,
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用力回抱住他,
声音闷闷的:“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两人相拥良久,才慢慢平复心绪。烛光下,
他们开始交换彼此掌握的信息。林微将这三年在侯府暗中查到的、关于北境之战的一些疑点,
以及沈玦可能在其中扮演的不甚光彩的角色,
他利用了萧煜的“死”来巩固自身势力一一告知。萧煜则带来了他苏醒后,
隐麟核心力量重新集结,并查到的最新线索——通敌叛国的关键证据,
指向了朝中一位位高权重的老官员,而沈玦,极可能是在知情的情况下,
选择了沉默和利益交换。“沈玦现在像条疯狗一样到处找你。”萧煜皱眉,语气带着冷意,
“他似乎认定你是因爱生恨,在跟他玩欲擒故纵。”林微嗤笑一声,
眼底满是嘲讽:“他向来如此自负。以为全天下的女子都该围着他转。”她看向萧煜,
眼神坚定,“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萧煜握住她的手:“既然他这么想找到你,
那我们就……给他一个‘惊喜’。”一个让沈玦措手不及,
也让幕后黑手浮出水面的“惊喜”。3.半月后,
宫中为庆祝北境战事最终平定虽主帅“阵亡”,但后续战役惨胜而设宴。这样的场合,
刚刚“伤愈归京”、恢复身份的宸王萧煜,自然要出席。而沈玦,作为靖安侯,
亦在受邀之列。他本因连日搜寻无果而心情烦闷,不欲参加,
但苏玉柔却极力劝说:“玦哥哥,如此盛宴,各方势力云集,
正是您重整旗鼓、结交盟友的好时机,何必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耽误正事?况且,
玉柔也想出去散散心。”沈玦被她最后一句话说动,想着带她出席,
或许能冲淡些心中的郁结,便应下了。太和殿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沈玦带着精心打扮、力求完美的苏玉柔踏入殿门,立刻吸引不少目光。苏玉柔心中得意,
姿态愈发柔美。然而,她的笑容在下一刻,僵在了脸上。沈玦的视线骤然被大殿一角勾住,
竟像生了根,死死定在那里。那里,林微穿着一身并不算十分华贵,却剪裁得体,
衬得她身姿愈发挺拔清丽的水蓝色宫装,正微微侧头,
与身旁一位身着玄色亲王常服的男子低声交谈。那男子侧着脸,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竟与他沈玦有着六七分的相似!但那通身的气度,
那份历经生死沉淀下来的沉稳与隐隐透出的锋芒,却是他从未有过的。是萧煜!
他竟然真的没死!沈玦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着林微脸上那轻松自然的,甚至带着些许狡黠的笑意,
那是他在侯府三年从未见过的鲜活与生动。他看着萧煜微微倾身,凑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
引得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底却漾着清晰可见的柔情蜜意。这一幕,像一把烧红的匕首,
狠狠捅进了沈玦的心窝,疼得他几乎窒息。萧煜像是才注意到他们,懒洋洋地抬眼望过来,
声音不大,却带着内力,清晰地传入沈玦耳中,“我那糟心表弟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啧。
”林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沈玦震惊、愤怒、以及难以置信的复杂眼神。
她红唇微勾,扯出一个极其敷衍的、近乎漠然的假笑,
随即就像看到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一般,自然地转回了头,继续与萧煜说话。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咒骂都更让沈玦难堪和暴怒。他甩开苏玉柔的手,
大步走到萧煜和林微面前,无视了萧煜,目光死死锁住林微,
声音因压抑怒火而低沉沙哑:“林微!你早就知道他还活着?” 他无法接受,
她在他身边三年,竟藏着如此惊天秘密,将他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林微尚未开口,
萧煜已漫不经心地向前半步,恰好隔断了沈玦逼视的视线。“表弟”他语调慵懒,
却字字如冰,“五年不见,你这盯着别人未婚妻看的毛病,怎么还没改?”“未婚妻?
”沈玦像是被这个词烫到,猛地看向萧煜,眼中满是血丝,“萧煜!你‘死’了五年,
一回来就抢本侯的人?”“抢?”萧煜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低笑出声,
引得附近一些官员命妇侧目。他抬手,极其自然地揽住林微的肩,姿态亲昵而充满占有欲,
“沈玦,你是不是忘了,微微与我,早有婚约在先。倒是你,趁我‘尸骨未寒’,
强掳我未婚妻禁锢侯府三年,这笔账,本王还没跟你算!”他自称本王,语气陡然转厉,
属于宸王的威压瞬间展露无遗。沈玦被他气势所慑,呼吸一窒,随即更是恼羞成怒:“强掳?
分明是她自愿留在侯府!她若不愿,谁能强迫?!” 他至今仍固执地认为,林微对他有情,
至少,是依赖的。林微终于从萧煜身后微微探出身,她看着沈玦,
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语气更是淡漠得没有一丝波澜:“侯爷误会了。我留在侯府,
一是为借侯府便利,查清煜哥哥当年的事情;二是……”她顿了顿,目光在他脸上扫过,
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怜悯,“侯爷这双眼睛,与煜哥哥确有几分相似。看着,
能让我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稍微好过一点。”她的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
精准地刺穿了沈玦所有的自以为是。原来,他所以为的温顺、依赖,
甚至他偶尔心动的那点特殊,都不过是因为他长了一双像别人的眼睛!他沈玦,堂堂靖安侯,
在她眼里,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可悲的替身!“你……!”沈玦脸色瞬间惨白,胸口剧烈起伏,
指着林微,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萧煜适时地补上一刀,
他目光掠过脸色同样不好看的苏玉柔,
意有所指地扬声道:“表弟有空在这里关心别人的未婚妻,不如多关心关心自己的后院。
听说这位苏姑娘前几日在城西的胭脂铺,偶遇了兵部侍郎家的公子?真是巧,
那位公子每日那个时辰,都会去给他在外安置的那位红颜知己买胭脂呢。”这话信息量巨大,
不仅点破了苏玉柔行为不端,更暗示了她可能与某些势力有牵扯。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苏玉柔如遭雷击,脸上血色尽褪,身子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看向萧煜的眼神充满了惊恐。沈玦也愣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苏玉柔,只见她眼神闪烁,
满脸慌乱,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柔弱无辜?萧煜却不再理会他们,揽着林微,
语气瞬间变得温柔:“微微,这里乌烟瘴气,我们去找个清静地方。”林微顺从地点点头,
两人相携离去,姿态亲密,再没给身后的沈玦一个眼神。4.沈玦僵在原地,
感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或同情、或嘲讽、或看好戏的目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仿佛被当众扒光了衣服。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被彻底背叛的痛楚,几乎将他淹没。
宫宴之后,沈玦彻底成了京城笑柄。宸王死而复生,携未婚妻强势归来,
而靖安侯不仅强占人妻未遂,后院还起了火。沈玦将这一切都归咎于萧煜和林微。
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草,在他心中疯狂滋长。他认定是萧煜的出现,才让林微变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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