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这破书,谁爱教谁教!我攥着木尺的手又酸又麻,
额角汗珠子顺着下巴砸在《论语》上,晕开一团墨迹。下头二十来个小祖宗,有抠指甲的,
有捏蛐蛐的,最前排小胖子正掰着手指头算:“赌坊那局押三纹银,赢了能买三笼桂花糕。
”“周小公子。”我敲了敲他桌角,“背一遍‘君子不器’。”他噌地站起来,
脖子比鹅还梗:“君子...君子不...不吃饭?”哄堂大笑。我盯着他发顶翘起的呆毛,
听着后排姑娘在心里碎碎念:“阿昭师兄今日该来演武场了,
我绣的并蒂莲帕子...”再斜后方,
柳如烟的声音像浸了蜜的毒针:“蠢成这样也配当夫子?陆师兄偏要夸她字写得好,
等我坏了她名声,看谁还理这没根骨的废物。“我指甲掐进掌心。
这破读心术从记事起就跟着我,师父说我是“天残”,同门说我是“怪物”。
这些年早练出耳力——只捡紧要的听。比如此刻,柳如烟的指尖正蹭着砚台边沿,
心里哼着:“墨汁泼在《孝经》上,玄清长老最恨轻慢典籍,够她喝一壶了。”“林姐姐!
”砚台“哐当”落地的刹那,柳如烟的手“抖”得比戏子还真。黑墨溅上我摊开的《孝经》,
染脏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行字。她蹲下来捡砚台,眼尾泛红:“是我不好,
手滑了...”“够了。”玄清长老的拂尘甩在青石板上,震得我耳膜发疼。
他盯着那本染墨的书,白胡子直颤:“《孝经》乃圣典,你身为夫子竟如此轻慢?
”我刚要开口,柳如烟的心声撞进耳朵:“昨夜我让阿福改了执事房记录,
这墨是她私藏的朱砂墨——违禁品。”而玄清长老的心思更直白:“林照雪无武根无背景,
留着也是麻烦,正好借此立威。”“逐出师门。”他甩袖,“三日内离山。
”跪下去时膝盖磕在砖头上,疼得我眼眶发热。可我盯着柳如烟翘起的鞋尖,
底的得意、陆景云欲言又止的叹气、还有玄清长老算盘珠子似的“清理门户”全记进骨头里。
“是。”我低头,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夜里我蜷在柴房草堆上,
听着前院弟子们嚼舌根:“早说她配不上女傅位置”“听说还偷用违禁墨”“活该被赶”。
我摸出怀里那本染墨的《孝经》,指尖划过被墨盖住的“父母”二字——他们不知道,
我连阿福收了柳如烟五两银子改记录的事都听得清清楚楚。风从破窗灌进来,
吹得草叶沙沙响。我把书塞进包袱最里层,摸了摸袖中藏的小本——这七年,
谁偷过藏经阁的书,谁给外门弟子下过软骨散,谁跟影阁的人在竹林碰过头,我全记着呢。
第2章 下山第一步,先坑你一脸血山脚下破庙的砖缝里结着蛛网,
我蜷在草堆上啃最后半块冷馒头。十文钱在袖袋里硌得慌,这是被逐出师门后仅剩的家当。
庙外突然炸开锣鼓声,吵得我耳膜发疼。探头一瞧,香灰撒了满地,
红布裹着的神坛前跪着几十号人,中间穿道袍的胖子正捏着拂尘晃悠——是赵老六,
隔壁镇出了名的神棍。“通天真人显圣!”有人喊。我缩在墙角听心声,
赵老六的念头像苍蝇似的往耳朵里钻:“这拨人给的银钱够买三坛烧刀子,
明儿天不亮就卷铺盖跑。”更气人的是,人群里混着两个青云外门弟子,
心里直犯傻:“师父说江湖多骗子,可这真人仙风道骨......”我咬碎馒头渣。
什么仙风道骨?他靴底还沾着昨日赌坊的泥呢。“真人救我孙儿!”老妇抹着泪扑过去,
怀里的小娃烧得直打颤。赵老六立刻掐诀念咒,
手指偷偷往符水里摸——我听得一清二楚:“加把羊粪灰,等娃吐了就说邪祟逼出,
再要五两银子压惊。”我蹭地站起来。破庙的风灌进袖口,我大步跨上神坛,
夺过他手里的朱砂笔。黄纸在掌心摊开,我笔尖蘸饱墨,
“唰唰”写下十二个大字:“尔乃市井鼠辈,骗财害命,今日若不退赃,
三日后必暴毙于狗洞。”“啪”地拍在神坛中央。全场死寂。赵老六的脸白得像墙皮,
心里炸成一团:“她怎么知道我打算跑?难不成真有神仙指路?“他腿一软,
钱箱”哐当“砸在地上,撒了满地银锭,转身就往庙外窜。“骗子!还我银钱!
”百姓反应过来,抄起扫帚追上去。老妇抱着娃冲过来,手直抖:“姑娘,
我孙儿的病......”我蹲下身摸了摸娃的额头:“去药铺抓两钱柴胡,
再用温水擦身子,明早就能退烧。”她连声道谢,
我摸出袖里最后五文钱塞给她:“拿这钱抓药。”“哎——”老妇还没说完,我转身要走,
却被人拦住。穿褪色蓝衫的年轻人倚着庙门,嘴里叼根狗尾巴草,
笑出一口白牙:“姑娘这手,比戏班子唱大戏还精彩。”我抬头,他眉梢挑得像把小剑,
可心里的念头却转得快:“她站的位置正好能听见神坛动静,
拆穿骗子时连眼都没眨——不是普通姑娘。”“萧衍,天下第一闲人。
”他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路过瞧热闹,顺便帮你挡了俩想抢包袱的混混。
”我这才注意到,刚才挤在人群里的两个青皮正蔫头耷脑蹲在墙根,眼神躲躲藏藏。
“组队吗?”他突然凑近,酒气混着草叶香扑过来,“我管饭,你管拆穿骗子,
保准江湖横着走。”我攥紧包袱带子。他嘴上说得随意,
心里却在盘算:“影阁最近在这一带活动频繁,她这种能看透人心的,
说不定能揪出线人......”“我不跟陌生人组队。”我转身要走。
“哎哎哎——”他追上来,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刚买的桂花糕,热乎的。
”我盯着那包点心,闻见里头飘出甜香——他心里正念叨:“她在青云当夫子时,
总盯着小弟子买的桂花糕看,肯定馋了。”我脚步顿住。第3章 你说你要请客,
结果掏的是假银票?我跟着萧衍跨进悦来居门槛时,灶上的炊烟正往梁上窜。
他踢开条长凳往桌前一坐,拍得木桌“哐当”响:“孙掌柜!上两荤两素,再来壶烧酒!
今儿姐开心,我请!“我站在他斜后方,余光瞥见他从怀里摸出钱袋。那钱袋布料磨得发白,
他手指捏着张银票往外抽时,喉结动了动——他心里正跟敲鼓似的:“完了完了,
早上被扒手摸了,只剩这张伪造的三两银票......希望掌柜眼神不好。
”我默默把包袱往怀里拢了拢。这逗比,果然靠不住。孙掌柜颠着算盘过来,
接过银票只扫一眼,算盘珠子“哗啦啦”摔在桌上:“假的!这是假票子!
我这就去报官——”“慢着。”我跨前一步,压低声音贴他耳朵。
后厨飘来的油腥混着他身上的汗味,
我听得清他方才跟厨子嘀咕的每一句:“那穿青衫的小子在后巷跟我闺女搭话,
眼神阴得很......该不会是影阁的人?
可我不敢报啊......”“您女儿昨晚在后巷被人跟踪的事,
”我指尖轻轻戳了戳他手背,“您说,是让全镇人都知道,还是当这银票是旧了些?
”孙掌柜的胖脸“唰”地白了。他盯着我,喉结上下滚了两滚,
突然弯腰捡起算盘:“是......是我眼花,这票子......是真的。
”萧衍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他瞪圆眼睛看我,
嘴里还叼着半颗花生:“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连别人藏十年的秘密都能挖出来?
”我夹了块酱肘子往碗里一丢。
他心里正翻江倒海:“她必须留在我身边......影阁的局,没她破不了。
”我面上却只冷笑:“你要是知道自己方才想什么,就不会问了。”饭后月上檐角,
院儿里突然炸开嚷嚷声。威远镖局的陈镖头冲进来,络腮胡子气得直抖:“奶奶的!
我们押的药材在青牛坡遇袭了!定是天水阁那帮龟孙干的,他们早看我们替青云运货不顺眼!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骂起来,萧衍却蹲在石墩子上嗑瓜子,嘴角挂着笑。
我凑过去装模作样理包袱,
听见他心里跟走马灯似的转:“影阁最近劫了少林的经书、华山的火药,哪回是为钱?
分明是断正道联络网......”“林姑娘,”他突然把瓜子壳一吐,眼睛亮得像星子,
“有没有兴趣干票大的?”“你兜里都没真钱,还想拉我入伙?”我翻了个白眼。
他嘿嘿一笑,
从怀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可我能带你见个人——据说见过你母亲最后一面的老医师。
”我手里的茶盏“当啷”撞在石桌上。母亲的死因是我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刺,
连青云的人都不知道。他......他怎么会知道?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他却歪头看我,
心里只有一团疑惑:“她反应这么大......看来这条线索是真的。
”夜风卷着几片槐叶打旋儿。我望着他腰间晃荡的酒葫芦,第一次觉得,这江湖的水,
比我想得更深。第4章 你说你认识我娘?那你先过我这关!第二日天没亮,
萧衍就踢开我房门槛。我叼着冷馒头抬头,见他晃着酒葫芦,
油光水滑的分头被晨风吹得翘起一撮:“走了走了,老医师可不等懒虫。
”我把母亲留下的残玉往袖里又塞了塞。那玉边角硌着腕骨,
像根扎进肉里的刺——自从昨夜他说能带我见见过母亲的人,这刺就开始发疼。
出城门时路过片荒草坡,断墙歪在野地里,门楣上“义庄”二字被雨冲得发白。
萧衍突然停步,蹲在墙缝前扒拉两下,摸出个铜铃铛。那铃铛生了绿锈,刻着只展翅的雀儿。
“陈九……你还活着就好。”他声音轻得像叹气。我脚步猛地顿住。陈九。
这两个字在我脑子里炸响——母亲咽气前,攥着我的手,喉咙里就滚出过这两个模糊的音。
当时我才七岁,只当是她疼糊涂了说胡话,却不想今日从萧衍嘴里听见。我盯着他后颈,
听见他心里在敲小鼓:“得让她信这不是巧合……可要是她知道我查她娘的事查了三年,
准得掀了我的酒葫芦。”“你到底替谁做事?”我捏紧袖中残玉,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转身,歪着脑袋笑,眼尾往上挑:“替林姑娘的胃啊。昨儿那顿假银票的饭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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