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把整座城市裹得严严实实。
苏沈糖的卧室里只留了盏暖黄的小夜灯，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嘴角还带着点笑，估计是梦到给喵小满开罐头了。
喵小满却没心思睡觉。
它在客厅里进行着“夜间跑酷特训”。
从沙发扶手跳到茶几，再借着窗帘的劲儿蹿到书架顶层，最后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落在地毯上，动作轻得像片羽毛。
三百年的妖力不是白练的，就算现在是猫身，也能把这套动作玩得比杂技演员还溜。
正准备挑战“从冰箱顶跳上猫爬架”的高难度动作，窗外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什么东西踩碎了树枝。
喵小满瞬间定住，耳朵像雷达似的竖起来，全身的毛都绷紧了。
没动静了？
它蹑手蹑脚地挪到落地窗旁，借着月光往外瞅。
小区的路灯昏黄，树影被风吹得歪歪扭扭，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影。
草坪上空荡荡的，连只夜游的野猫都没有，安静得有点反常。
“难道是本喵听错了？”
它甩甩尾巴，正想转身继续跑酷，鼻尖突然钻进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血腥味。
很淡，混在潮湿的夜风里，若有若无，但喵小满绝不会认错。
它猛地跳上窗台，爪子扒着玻璃往外看。
视线扫过楼下的保安亭时，瞳孔骤然收缩。
保安亭的灯灭了。
平时这个点，张叔总会在亭子里泡杯茶，一边看监控一边哼小曲，今天怎么黑黢黢的？
血腥味越来越浓，顺着窗户缝往屋里钻。
喵小满的心脏“咚咚”狂跳，一种强烈的不安像藤蔓似的缠上来。
它顾不上多想，转身就往卧室冲，动作快得在地板上带出道残影。
卧室门没关严，留着条缝。
喵小满用头顶开门，蹿到床边，轻轻跳上床沿。
苏沈糖还在睡，眉头却微微皱着，像是做了噩梦。
它凑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
这是猫妖安抚同类的方式，虽然它知道苏沈糖听不懂，但这举动让它稍微安心了点。
“别怕，有我呢。”
它蹲在枕头边，眼睛死死盯着门口，全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只要有任何东西敢进来，它立马就露出爪子，管他是什么杀人狂魔还是孤魂野鬼，先挠了再说！
后半夜过得格外慢。
窗外的风声像是有人在哭，偶尔有晚归的汽车驶过，灯光在天花板上投下晃动的影子，都能让喵小满的神经紧绷半天。
首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它才稍微松了口气，趴在苏沈糖的手边打了个盹。
不知睡了多久，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啊——！！！”
是女人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尖锐得像玻璃碴子刮过耳朵。
喵小满瞬间惊醒， hair都炸成了蒲公英。
苏沈糖也被吓得坐了起来，脸色发白：“怎么了？”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楼下又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紧接着是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响，最后“呜哇”一声停在了小区门口。
苏沈糖赶紧爬起来跑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这一看，吓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小区门口拉起了黄色的警戒线，好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正围着保安亭忙碌，闪光灯“咔嚓咔嚓”地亮个不停。
几个早起的邻居远远站着，指指点点，脸上全是惊恐。
“怎么回事？”
苏沈糖的声音都有点抖。
喵小满跳到窗台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保安亭的门敞开着，地上隐约能看到片深色的污渍，像是……血。
它的爪子猛地攥紧了。
是张叔。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苏沈糖哆哆嗦嗦地打开门，门口站着两个警察，其中一个竟然是苏沈良，他眼睛通红，下巴上冒出了胡茬，看起来一夜没睡。
“姐，你没事吧？”
苏沈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小良，到底怎么了？
楼下……张叔死了。”
苏沈良的声音沉了下去，“就在保安亭里，被人杀了。”
苏沈糖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喵小满赶紧从她脚边窜过去，用脑袋蹭了蹭她的脚踝——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现场被破坏得很干净，”另一个警察补充道，“关键是，昨晚的监控录像，全没了。”
“全没了？”
苏沈糖瞪大了眼睛。
“对，”苏沈良咬了咬牙，“像是被人故意删掉的，连备份都没留下。”
喵小满蹲在地上，耳朵贴在地板上，隐约能听到楼下邻居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
死的是老张……怎么回事？”
“我听说F城的杀人狂魔，来我们这城市了。”
“那是不是那个杀人狂魔干的？”
“肯定是！
你看那手法多利落……”杀人狂魔？
“姐，法医初步勘察完了，现场痕迹跟F城那案子对得上，十有八九是我昨天说的那家伙进了咱们小区。”
他往窗外瞥了眼，警戒线外己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邻居。
“上面怕他狗急跳墙跑了，刚下的命令，整个小区暂时封锁。
所以回苏家躲着也不行。”
他顿了顿，指了指身边那个戴黑框眼镜的警察：“而且按规矩，得给小区每户录口供，问问昨晚都见着啥异常没。
我跟你是亲属，按规定得回避，所以让章扉给你录。”
被点名的章扉推了推眼镜，露出个公式化的微笑，从公文包里掏出笔录本：“苏小姐您好，配合一下工作，耽误您几分钟。”
他说话语速平稳，像在念新闻稿，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客厅，最后落在喵小满身上，嘴角几不可查地抽了一下——大概是被这只炸着毛瞪人的狸花猫吓了一跳。
苏沈良拍了拍章扉的肩膀：“章扉，我姐这儿就交给你了，仔细点。”
又转头看向苏沈糖，语气软了些，“姐，我先去忙现场排查，估计得折腾一整天，回头忙完了就来找你。”
“小良，你小心点。”
苏沈糖满是担忧道。
“放心吧，我可是练过的。”
苏沈良咧嘴笑了笑，露出两颗小虎牙，试图让她宽心，可眼底的红血丝骗不了人。
他转身往外走，刚到门口又停住，回头指着喵小满叮嘱，“对了，看好你家糖糖，别让它乱跑，最近小区里不安全。”
喵小满正蹲在沙发上旁听，闻言立刻炸了毛：用你说？
本喵可是要保护铲屎官的！
它对着苏沈良的背影“喵呜”叫了两声，意思分明是“你才要看好自己”。
苏沈良被它逗笑了，摇摇头带上门走了。
笔录本合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章扉收起录音笔。
“麻烦苏小姐了，有情况我们会再联系。”
他起身告辞。
苏沈糖抱着喵小满站在门口，忍不住用脸颊蹭了蹭它毛茸茸的脑袋，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希望警察能快点抓住那个浑蛋，张叔多好的人啊，天天给猫咪留小鱼干，可得为他讨个公道才行。”
她低头戳了戳喵小满的鼻尖，语气带着点后怕：“糖糖你听着，最近可得乖乖待在家里，外面现在跟开了‘妖魔鬼怪派对’似的，危险得很。”
喵小满“喵呜”了一声，用脑袋拱了拱她的手心，算是答应了。
其实它心里门儿清，现在最该提防的哪是外面的杀人犯。
苏沈糖抱着它走到窗边，轻轻撩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警戒线还牢牢圈着保安亭，穿制服的警察像移动的树桩子，在小区里来回巡逻，偶尔有邻居隔着线跟警察说着什么，手舞足蹈的样子，活像在演无声话剧。
阳光明明亮得晃眼，可落在那些晃动的人影上，却总觉得蒙着层灰蒙蒙的纱。
她的眉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不知道小良那边怎么样了……”她小声嘀咕着，眼神里的担忧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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