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柳三娘,被卖进陈家给病秧子冲喜。没多久,病秧子丈夫就去见了阎王。婆婆说我克夫,
把我配给了她那考上秀才的小儿子陈二郎。所有人都当我是个锯了嘴的闷葫芦,
是个可以随意揉搓的傻子。婆婆抢我娘留下的唯一念想,大伯子三天两头找茬,
丈夫视我如无物。他们不知道,我娘曾是大户人家的点心师傅。他们更不知道,
我靠着这手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文一文地攒出了我的自由。直到婆婆的六十大寿,
她为了脸面,四处求那道传说中的“福寿绵长”糕。整个县城无人会做。她不知道,
那道点心的方子,就藏在我这个“傻媳妇”的脑子里。1.针尖大的窟窿,
斗大的风我嫁进陈家那天,天是灰的。是真真正正的灰。像烧完的灶膛,风一吹,
扑簌簌往下掉渣。我爹收了陈家十两银子,把我塞进一顶小轿。他说,三娘,你命好。
陈家大郎眼看就要不行了,你去冲喜,往后就是陈家的人。我没说话。轿子晃晃悠悠,
把我从柳家村抬到了镇上的陈家。陈家不大,两进的院子,青砖瓦房。
比我家那漏风的茅草屋强多了。陈大郎躺在床上,脸黄得像放了三天的姜。我跪在床边,
听着他一口气一口气地喘。婆婆陈氏,就站在我身后,两只眼睛跟刀子似的,
一下一下剜我的后背。“没福气的丧门星。”陈大郎最后一口气没上来的时候,
她就这么骂我。我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大郎的丧事办完,婆婆没把我卖了。她说我晦气,
但好歹是花了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就这么着,我成了陈家的一个添头。
一个比丫鬟还不如的媳妇。每天天不亮就起,挑水、劈柴、做一家人的饭。
吃的永远是锅底最稀的那点粥。穿的是婆婆改了又改的旧衣裳,袖子短一截,风一吹,
手腕子冰凉。后来,陈家二郎,也就是我的小叔子陈仲,考上了秀才。
婆婆高兴得在院子里转了三圈,逢人就说她儿子有出息。转头看着我,那眼神就更嫌弃了。
“一个傻子,配不上我的秀才儿子。”但她还是把我塞给了陈仲。没拜堂,没酒席,
就是把我的铺盖从柴房挪到了陈仲的屋里。就算是成亲了。陈仲不碰我。他嫌我脏,嫌我笨,
嫌我身上总有股烟火味。他睡床上,我打地铺。夜里听着他念叨子曰诗云,
我觉得那声音比冬天的风还冷。家里的日子过得紧巴。婆婆手里攥着钱,
针尖大的窟窿能进斗大的风。每天的菜钱,她只给我三个铜板。三个铜板,
买一把蔫了的青菜,再赊二两豆腐,就是一家四口的菜。饭桌上,最好的那块豆腐,
永远在陈仲碗里。其次是大伯子陈伯。然后是婆婆。最后,轮到我的时候,
盘子里只剩下点汤汤水水。我从来不争。他们给我什么,我就吃什么。他们说什么,
我就听着。时间长了,全家人都觉得,我柳三娘,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天生受气的命。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娘临死前拉着我的手,气都喘不匀了。她跟我说,三娘,人活一辈子,
活的就是个体面。别让人欺负了去。她还说,她那手做点心的本事,都教给我了。
那是咱娘俩的根。有了这根,在哪儿都能活。我把娘的话,一句一句,全刻在心里。
他们都当我是傻子。真好。傻子做事,才没人防备。
2.唯一的那点念想婆婆盯上我娘留下的那根银簪子,不是一天两天了。那簪子不值钱,
就是根素银条子,顶头敲出个梅花样子。是我娘出嫁时,外婆给的。娘临走前,又给了我。
她说,这是个念想。我把它贴身藏着,藏在里衣的夹层里,缝得严严实实。
这是我身上唯一还算是我自己的东西。大伯子陈伯又去赌了。输了钱,
被人堵在巷子里揍了一顿。鼻青脸肿地回来,往院子里一躺,就开始哼哼。
婆婆心疼得直掉眼泪。一边给他擦药酒,一边骂。骂的不是她那不争气的儿子,骂的是我。
“都是你这个丧门星!自从你进了我们陈家的门,就没一件好事!”我低着头,
继续搓手里的衣服。井水冷,手冻得通红,没知觉。陈伯哼哼唧唧地说:“娘,
我还欠了人二两银子。他们说,明天再不还,就要打断我的腿。”婆婆的脸瞬间就白了。
陈家一共就那点家底,全指着陈仲那点微薄的俸禄。哪里还有二两银子。婆婆在屋里转圈,
嘴里念念叨叨。最后,她的目光停在了我身上。那眼神,像饿了三天的狼,看见了兔子。
“三娘。”她走到我跟前,声音是从来没有过的温和。“你过来。”我跟着她进了屋。
她关上门,拉着我的手,硬挤出个笑脸。“三娘啊,你是个好孩子。你大哥现在有难,
你得帮帮他。”我看着她,不说话。心里跟明镜似的。她搓着手,脸上有点挂不住。
“我记得,你娘是不是给你留了根银簪子?”来了。我摇摇头,装出害怕的样子。
“没……没有。”“放屁!”婆婆立马就变了脸,一把甩开我的手。“我亲眼看见过!
你刚进门那会儿,别以为我瞎!快拿出来!”我往后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什么你的我的!你人都是我们陈家的!
你的东西自然也是陈家的!”她说着,就要上手来搜我的身。我吓得连连后退,
一屁股坐在地上。“婆婆,我……我给你磕头了,那簪子真不能动,
那是我娘的命……”我哭得很大声,一边哭一边磕头。把额头磕在青石板上,砰砰响。
我算准了。这时候,陈仲该下学回来了。他再不待见我,也是个读书人,讲究个体面。
他不会让婆婆当着他的面,把我逼得太难看。果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陈仲背着书箱,
站在门口。看到屋里的情景,他眉头皱得死紧。“娘,这是在做什么?”婆婆看见儿子,
气焰收了一半。但还是不甘心,指着我骂:“你问问这个贱骨头!家里都火烧眉毛了,
她还藏着私房!一根破簪子,比她大哥的命还重要!”陈仲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带着审视和不耐烦。“既然娘要用,你就拿出来。一根簪子而已。”他的语气,
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平淡。在他眼里,我的念想,我的尊严,一文不值。
我抬起头,满脸是泪,看着他。“二郎……那是我娘唯一的遗物……”他避开我的眼神,
转过头去。“家里的情况,你不是不知道。先紧着大哥的事。往后,我再给你买根金的。
”他画的饼,又大又圆。但我知道,这饼永远也不会烙熟。我没再说话。
只是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当着他们母子俩的面,回到我的地铺边。我从枕头底下,
摸出一个用旧布包着的小包。一层一层打开。里面躺着一根银簪子。这不是我娘那根。
这是我刚进城时,在地摊上花十个铜板买的。白铜的,看着亮,其实一掰就断。
我早就防着这一天了。我用抖得厉害的手,把那根假簪子递给婆婆。
“给……给婆婆……”婆婆一把抢过去,拿到光亮处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她把簪子揣进怀里,看都没再看我一眼,就出去给她的大儿子想办法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陈仲。他看着我,眼神里有一丝……不忍?或许是我的错觉。“别哭了。
”他说,“往后,好好过日子。”说完,他就拿起书,坐到桌边,再也没理我。我低下头,
回到地铺边,把旧布包好,重新塞回枕头底下。手,在袖子里,摸到了里衣夹层里,
那根带着我体温的、真正的银簪。我的念想,还在。我的根,也还在。
3.灶膛里的第一笔钱我得搞钱。靠陈家,我一辈子都出不去。我得靠自己。
我盯上了城东张屠户家门口那条路。每天卯时三刻,往京城送货的马车队,都会从那儿经过。
车夫们起得早,赶路急,肚子里都缺口热乎的。这是个商机。但我的身份,是个麻烦。
一个“傻媳妇”,是不能随便抛头露面的。更不能有自己的钱。我开始“犯傻”。
婆婆让我去东街买醋,我走到西街。让我去后院喂鸡,我把鸡食撒在了前院。次数多了,
婆婆懒得骂我了,只当我脑子真的不好使。她开始让我干些不用动脑子的活。比如,
去西山捡柴火。西山离镇子远,来回一趟要大半天。正合我意。第一次去西山,
我没急着做生意。我先踩点。找了个背风的山坳,旁边有条小溪。我用石头和泥巴,
垒了个简陋的灶。又在附近找了些干透的松枝,藏好。第二次去,我背篓里除了绳子和砍刀,
还多了一个小布包。里面是我攒了三个月的口粮。每天从牙缝里省下的半个窝头。晒干了,
磨成粉。这就是我的本钱。我还从厨房里,偷了点红糖和猪油。就那么一小撮,用油纸包着,
藏在袖子里。心怦怦跳。要是被婆婆发现,一顿打是免不了的。到了山坳,我生起火。
溪水和着窝头粉,揉成面团。包上一点点红糖猪油馅。
放在我从河边捡来的、洗干净的石板上烙。很快,一股甜香就飘了出来。我做了十个。
个头不大,但烙得两面金黄。我叫它“惜福饼”。珍惜这点来之不易的福气。
我把饼用干净的荷叶包好,揣在怀里,快步往山下走。走到张屠户家门口那条路。远远地,
就听到了马车的轱辘声。我紧张得手心冒汗。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敢出去。我怕被人看见,
怕被人认出来。更怕饼卖不出去。车队近了。领头的是个络腮胡子大叔,看着很豪爽。
我咬咬牙,走了出去。我不敢吆喝。就那么站在路边,怀里抱着热乎乎的荷叶包。
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马车停了。那络腮胡子大叔从车上跳下来,舒展筋骨。
他的鼻子动了动。“什么味儿,还挺香。”他朝我这边看了过来。我把头埋得更低了。
“丫头,你那包里是什么?”我抬起头,小声说:“饼……”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他走过来,笑了。“拿出来我看看。”我把荷叶包打开。热气和甜香一起冒出来。
他眼睛一亮。“多少钱一个?”我心里打着鼓。来之前,我想好了,一个卖两文钱。
本钱几乎没有,卖多少都是赚。“两……两文。”“行,给我来五个。”他掏出十个铜板,
递给我。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靠自己赚到钱。十个沉甸甸的铜板,在我手心里,
比金子还烫。另外几个车夫也围了过来,你三个我两个,十个饼很快就卖完了。
我一共赚了二十文钱。我把钱用手帕仔细包好,塞进里衣的夹层,挨着我娘那根银簪子。
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回家的路上,我故意绕了远路,捡了满满一背篓柴火。进门时,
婆婆正坐在院子里骂骂咧咧。看见我,又把矛头对准我。“死丫头,捡个柴火也要半天!
是死在山上了吗!”我低着头,不说话,把柴火背到厨房。她还在后面骂。那些话,
一个字都进不了我的耳朵。我的心里,揣着那二十文钱。那是我离开这个家的第一块砖。
4.不是偷,是拿钱,是个好东西。能让人的腰杆子,硬那么一点点。虽然我这腰杆,
目前还只能在心里硬。我的“捡柴”生意,慢慢做起来了。每天十个惜福饼,雷打不动。
车队的大叔们都认得我了,说我做的饼,比城里福满楼的点心还好吃。我听了,就憨憨地笑。
心里却在盘算。一个月下来,我攒了六百文。加上之前卖假簪子的十文,一共是六百一十文。
离赎身的十两银子,还远着。十两银子,是一万文。我得不吃不喝,卖上一年半载。
我得想个新法子。光靠惜福饼,太慢。而且目标太大,总有一天会露馅。机会很快就来了。
婆婆的侄子要娶亲,她要去吃喜酒。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和陈仲看好家。
其实是看好她藏在床底下的钱匣子。陈仲是个书呆子,除了念书,什么都不关心。
大伯子陈伯,倒是对那钱匣子很关心。但我知道,他有贼心没贼胆。婆婆前脚刚走,
陈伯后脚就溜进了婆婆的屋子。我装作没看见,在厨房里忙活。过了一会儿,
他垂头丧气地出来了。我知道,他没找到钥匙。婆婆把钥匙藏在哪儿,我知道。
她睡觉的时候,都用一根红绳拴着,挂在脖子上。但她有备用的。
就藏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树洞里。我等。等到天黑,等到陈仲和大伯子都睡熟了。
我悄悄地爬起来,摸到院子里。月光很好,亮得跟白天似的。我从树洞里,
摸出了那把冰凉的,带着点锈迹的铜钥匙。我的心跳得很快。这不是偷。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是拿回我该得的。我爹把我卖了十两。我在陈家当牛做马快两年,每天的吃穿用度,
连个下人都不如。我干的活,要是在外面请个短工,两年下来,也不止十两银子了。
我只拿我应得的那一份。我打开婆婆的屋门,屋里一股陈旧的霉味。我熟门熟路地摸到床边,
趴下来,从床底下拖出那个小木匣子。打开。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铜钱,还有几块碎银子。
我没有多数。我只拿了三两。三两银子,就是三千文。这是我做半年惜福饼才能攒下的数。
我把银子揣好,把匣子放回原处,锁好。钥匙,也放回了树洞里。整个过程,
我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回到地铺上,我把银子和簪子放在一起。心里踏实了。有了这笔钱,
我就可以干点别的了。第二天,我去“捡柴”的时候,绕路去了镇上的药铺。
我买了些上好的桂花、红枣和枸杞。还买了一小袋精米粉。我准备做桂花糕。
惜福饼是给赶路人垫肚子的。桂花糕,却是能登上大雅之堂的点心。卖给的,
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我盯上了县太爷的后门。每天下午,县太爷家的管家,都会从后门出来,
去街上采买。他是个讲究人,嘴刁。我就赌他,会喜欢我做的桂花糕。我不敢直接上去卖。
我把做好的桂花糕,用油纸包好,放在后门口的一块石头上。旁边没留字,什么都没留。
我就走了。一连放了三天。第四天,我照常把桂花糕放下,转身想走。
后门“吱呀”一声开了。那个管家走了出来,叫住了我。“小丫头,这东西,是你放的?
”我点点头。“是你做的?”我又点点头。他拿起桂花糕,尝了一小口。眼睛亮了。
“好手艺。想不想要份差事?”我心里一喜,但脸上还是那副怯生生的样子。
“我……我还要回家捡柴……”管家笑了。“不用你天天来。我家夫人喜欢吃些新巧的点心。
你每三天,送这么一份过来。我按月给你结银子。一个月,给你一两,怎么样?”一两银子!
我激动得差点说不出话。我用力地点头。“行。那你叫什么?家住哪儿?”我摇摇头。
“我不能说……我婆婆……会打我……”我挤出几滴眼泪。管家叹了口气,也是。
镇上有些人家,确实苛待媳妇。“那这样,你每次来,还是放这儿。我把钱也放这儿,
你自己拿。信得过我?”我再次用力点头。能搭上县太爷家,是我赚了。信得过。就这么着,
我有了第二份收入。一份在明,一份在暗。一份是铜板,一份是银子。我的小金库,
正在一点点地充实起来。离我走出这个家,又近了一步。5.大伯子的馊主意大伯子陈伯,
最近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黏糊糊的,像沾了水的麦芽糖,甩都甩不掉。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无非就是上次赌钱的事,让他觉得我好拿捏。他开始有事没事往厨房凑。
我烧火,他就在旁边转悠。“三娘啊,今天这菜,闻着可真香。”我眼皮都不抬一下。香?
清汤寡水的煮青菜,能香到哪儿去。他看我没反应,又凑近了些。“哎,你说,
二郎也真是的,放着你这么个媳妇在家里,也不知道疼疼。”他说话的时候,
一股酸臭味扑过来。我差点吐了。我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点。“大伯,灶膛里热,
您还是去堂屋歇着吧。”他嘿嘿一笑,搓着手。“我不热,我看着你干活,就舒坦。”说着,
他的手就想往我肩膀上搭。我猛地站起来,手里还拿着烧火棍。棍子头上带着火星。
我没看他,就盯着灶膛里的火。“大伯,这火星子,要是燎到您的好衣裳,可就不值当了。
”陈伯的手僵在半空,讪讪地收了回去。他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闷葫芦,还会顶嘴。
他嘟囔了两句,灰溜溜地走了。我知道,这事儿没完。像陈伯这种人,就是茅房里的石头,
又臭又硬。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永远不知道厉害。果然,过了两天,他又想出个馊主意。
那天下午,婆婆和陈仲都不在家。他把我叫到堂屋。桌上摆着一盘烂了角的点心。“三娘,
你尝尝这个。”我没动。“这是福满楼新出的‘黄金酥’,贵着呢。我特地给你带回来的。
”他一脸“你快感动吧”的表情。福满楼的黄金酥,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
比他这盘强一百倍。这盘点心,一看就是放了好几天,别人吃剩下的。“大伯,我不饿。
”他的脸拉了下来。“给你脸不要脸是吧?我好心好意给你带吃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他开始发难了。“我让你吃,你就得吃!”他说着,就捏起一块点心,要往我嘴里塞。
我躲开了。那块点心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陈伯的眼睛都红了。“你敢!你个贱人!还敢躲!
”他扬起手,就要打我。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声音。“陈大哥,在家吗?
”是隔壁的王婶。陈伯的手停在半空。他再浑,也得在邻居面前装个人样。
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你给我等着!”然后换上一副笑脸,去给王婶开门。
我没等。我直接回了厨房,把门从里面插上。然后,我拿出了我的秘密武器。
那是我上次去药铺,特地买的一味药。巴豆。我把一点点巴豆粉,混进了给陈伯留的晚饭里。
量不多,死不了人。就是能让他,在茅房里好好反省一下人生。晚饭的时候,陈伯狼吞虎咽,
把他那碗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还得意地看了我好几眼。我低下头,假装很害怕的样子。
后半夜。我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吵醒了。是陈伯屋里传出来的。紧接着,
就是他连滚爬带地冲向院子角落茅房的脚步声。那一夜,陈伯就住在茅房里了。
拉得腿都软了。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人扶着出来的,脸白得像纸,走路都打晃。
婆婆急得团团转,请了大夫。大夫看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只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婆婆立刻就把矛头指向我。“是不是你!
是不是你在饭菜里动了手脚!”我跪在地上,哭得比谁都伤心。“婆婆,我冤枉啊!
饭菜都是一样的,为什么二郎和您都没事,就大伯有事呢?”陈仲也皱着眉说:“娘,
这应该不关三娘的事。许是大哥在外面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毕竟,昨晚的饭,
他也吃了。婆婆说不出话来。陈伯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指着我。“就是她!肯定是她!
”但他拿不出证据。这件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但从那以后,陈伯看我的眼神里,